她的眼睛平靜地沒有一絲情緒,細看之下,空洞無比。
“額——”
“小麥,你怎麼又恢複到前段時間的樣子了。”小姑娘關心得很,湊近了看,馬尾末梢劃在麥籽的臉上,泛着癢。
麥籽往後退了退,皺着眉道:“什麼樣子?”
“說不好,就是跟丢了魂一樣。”
麥籽沉默一瞬,扯開話題:“馬上要期中考試了,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成績吧。”
“小麥不知道嗎?考試延期了。馬上有個大學來我們學校招藝術特招生,要讓場地給她們考試呢。”
麥籽搖搖頭,不清楚也不關心。
“這回我們學校有個特别厲害的人物,叫葉穗······”
小姑娘坐在桌子上,雙腿晃晃悠悠的,全然沒發覺她的聽衆早已離開了現場。
“各位家長,我們這次——”
“我們和這種人沒什麼好談的!”
王清話還沒說完,就被女人高聲打斷,是那個女孩的家長。
她一身西裝穿得硬挺,妝容精緻,盤起的發絲都染着高貴的香水味。
麥籽的眼皮擡都沒擡,似乎自己不是被欺淩的受害者,視線隻放在一旁的林藤枝身上。
“我們就是來告知你們,這兩個混球必須進少管所。”女人不屑地睨了一眼對面的兩個人。
“我和這位家長的訴求一緻。”林藤枝也點了點頭。
當晚逃跑的混混家長,同他兒子如出一轍的流氓摸樣,全然不在意。
另一位學生家長顯得難以接受,他猛地給了那學生一巴掌,怒道:“還不快跪下跟人家道歉。”
他說着,又看向女人,讨好地開口:“女士,你看能不能經濟賠償。我兒子高三,這時候進少管所——”
他伸出手,比了比錢的數目。
“什麼?!賠錢?老子才不幹!我兒子又沒碰到你女兒!”
混混家長勃然站起身,說着就要去拉那個小姑娘。
“你這小丫頭,說清楚——”
“啊啊啊啊!”
在麥籽伸手攔截之前,男人的尖叫聲頓時響徹在會議室。
“葉穗媽媽,您冷靜點。”王清話說着,卻并未出手制止,她也看不慣這人的嘴臉。
直到看到男人的手背被壓出血印,女人才淡定從容地拿起高跟鞋,穿回到腳上。
“誰給你的膽子,對我女兒伸手。”
她話語盡是怒氣,像是被惹怒的母獅。
場面瞬間吵鬧,你來我往的罵起來。
“唉。”身邊人輕輕歎了一口氣。
麥籽順着林藤枝視線去看,才發現坐在自己另一邊的女孩被吓得細微顫抖。
她收回目光,正與那雙狐狸眼對上。
林藤枝還未開口,麥籽已經認命地拍了拍女孩的胳膊。
“你叫葉穗?”
葉穗被吓了一跳,她抿着唇,看着救了自己的人,乖巧地點了點頭。
“要不要出去?”麥籽輕聲問。
葉穗遲疑着,并沒有點頭,而是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母親。
“你想出去就出去,看你媽媽做什麼?”
最終麥籽還是把人帶了出來,王清覺得大人之間的罵戰有礙觀瞻,把學生都送了出去。
麥籽她們被帶到另一間辦公室,另外兩個人都被要求在走廊罰站。
“為什麼害怕?”
“你不太像你媽媽。”
待着無聊,麥籽有些好奇地看着坐立難安的女孩。
她注意到葉穗一直慌張地望着旁邊的辦公室。
似是沒想到她會問,葉穗愣了一下才糯聲開口:“好多人,都這麼說。”
太強勢的母親,或許是會教出懦弱的小孩。
她想了想從口袋裡拿出一串精緻的珠串手鍊,在手心緊張地捏了捏,一閉眼遞到麥籽面前。
“那天,晚上,謝謝你。”
麥籽擺擺手,向後靠坐在椅子上,被葉穗閉眼的樣子逗笑。
“舉手之勞,不用客氣。”
那珠串的每個珠子都圓潤有光澤,編繩卻沒那麼精美,看起來是葉穗自己精心挑選後編的。
“我——”
葉穗情急之下睜開眼,卻看到麥籽眼中的自己。
她被距離近得怔住,呼吸都短暫地止住。
麥籽笑出聲,心中的煩躁都散去些。
“小貓膽子。”
一聲尖銳的口哨聲打斷了葉穗的怔愣,兩個人偏頭看去。
那混混挑了下眉,倚在門口。
麥籽的心中的郁氣,堵得她呼吸都難受。
真是打了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她還沒忘記這混混那晚上下打量的眼神,和現在如出一轍。
“葉穗,如果再有人欺負你——”她輕輕說了一句。
“首先,找件趁手的武器。”
她緊接着抄起椅子,向那混混快步沖去。
她氣勢洶洶,混混吓得腿軟,想往外跑,卻滑倒在地上。
麥籽“啧”了一聲,丢掉椅子,一腳踹在混混的胳膊上。
“啊啊啊!”他痛苦地叫出聲。
“我的解決辦法是,還你一腳。”
“還有——”她一把薅住混混的頭發,迫使他揚起頭,一拳錘在那張分外礙眼的臉上。
“别再讓我見到你這種眼神。”
她打完,很是淡然地走回到葉穗身邊。
“被欺負就要打回去,不要傻傻的站着了。”
“你看這人,弱的很,一拳就倒。”
“這個。”她從葉穗還呆傻地舉着的手上拿起那珠串。
“就當做課時費了。”
珍貴的珠串卻被反戴進葉穗的手裡。
她擡眼看到麥籽的眼睛璀璨生輝,像是和媽媽在天文館看到的彗星影像。
“戴好,老師送你的見面禮。”
“麥籽!”王清的聲音高聲傳來。
麥籽回過頭,看到林藤枝站在走廊上正低頭看着混混的慘狀。
她的心裡卻無比輕松。
乖巧,聽話,那些僞裝此刻血淋淋地被自己親手撕掉。
林藤枝話說的決絕,麥籽也做得決絕。
如果你非要分開,那我就徹底丢掉你心中好妹妹的模樣。
然後,死纏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