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更覺得血緣決定論是個笑話了。”
面對謠言,自證是愚蠢又無用的。
“唉。”林藤枝倏地很輕地歎了口氣,“李教授家門不幸啊。”
這話一出,男人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咬牙道:“你不敢回應?這可是沈雪雀親口說的。”
林藤枝眉心的痣極快地壓住眉峰,随即又淡然起來,她嗤笑一聲。
“你造謠之前不先調查清楚嗎?”
“我妹妹已經有女朋友了。”
“雪雀可不是愛亂嚼舌根的人,你是诽謗有瘾嗎?”
這人的針對不是一次兩次,之前她懶得計較,但這番話要是傳了出去,受影響的不隻是她自己。
她要為麥籽考慮。
“沈學姐那麼喜歡林學姐,怎麼可能對别人說這種話。”
“是啊,我就說林學姐不是這樣的人啊。”
“還不允許别人姐妹關系好?”
課堂裡的竊竊私語又陡然轉了風向,林藤枝的眉頭舒展了幾分。
“李教授的學術成就令人仰慕,卻被你這個蠢笨如豬的東西敗壞了名聲,你不覺得羞愧嗎?”女人眼尾似刀,話說得刻薄。
“你!”男人憋紅了臉,被噎得說不出話,足像隻蒸熟的豬元寶。
“怎麼敢!”
他猛地站起身,向林藤枝那邊沖過去,拳頭舉着,兇神惡煞。
“砰!”
下一秒,男人卻撲了個空,整個人摔在地上,如同一隻癞蛤蟆。
林藤枝站在一旁,極為淡定地收回一隻腿。
“話說不利索,路也不會走了?”她冷笑一聲,擡手撣了下褲子,“還想動手,你有這個本事嗎?”
瞬間引起一片哄笑聲。
“啊啊啊!”男人大吼一聲,又要站起來。
“你鬧夠了沒有!”
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門口,女人五十多歲,她頭發梳得闆正,幾分花白。
“媽。”男人坐在地上,懦聲開口。
“李教授啊,您這兒子,我也不好管教,隻得把您給請來。”選修課老師早早察覺不對,“你看,現在都動起手來了。”
李教授悶聲不語,她走到男人面前,在他唯唯諾諾的眼神中,冷聲道:“下個星期,我将會去别的國家交流學習。”
“我和你的父親已經離婚,并且放棄了你的撫養權。”
在男人怔愣時,她看向選修課老師,态度倒溫和了些,聲音放輕:“以後請不要因為一個陌生人來打擾我的研究。”
這話相當于斷絕關系的宣言,男人回過神,眼睛瞪得很大,紅了一圈:“我可是你血脈相連的小孩啊!”
李教授理都沒理,轉身走到門口,她停了一下:“血緣不是你的免死金牌,你讓我失望了太多次,我放棄你這個累贅,是理所應當。”
“你,你就不怕被世人恥笑,抨擊你抛夫棄子嗎!?”男人全然沒有之前趾高氣揚的樣子了,他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哭喊着。
“世人隻會記得我的學術成就,就算有人看不慣——”
“他們仍要尊我一句教授好。”
女人的聲音振聾發聩,她的身影消失在課堂,餘下經久未散的沉默。
等男人追了出去,選修課老師才回過神,她走到講台上,先看向林藤枝,眨了下眼睛:“看來你的觀點有強有力的實證了。”
林藤枝也沒預料到這事情的發展,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後面那位同學,坐回去。”
她聽到老師的話,似有所覺地回頭,隻看到被同學遮擋着的半個胳膊。
麥籽把頭埋低了些,心跳得有幾分快。
再擡起頭時,林藤枝已經轉了過去,坐得端正。
她就呆呆地盯着女人的背影,微卷的長發快要垂到後桌上。
麥籽知道林藤枝會處理得很好,還是無法克制地想站在她面前,保護她。
“血親,”她輕聲呢喃了一句,“也會被放棄嗎?”
那我呢?
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有讓你失望嗎?
沒人能回答,林藤枝再沒回過頭。
“鈴鈴鈴!”
剛下課,林藤枝被兩個小女生圍住。
“學姐,我們今天有個發動保傳單的活動缺志願者,請問你有空嗎?”
林藤枝想了想,看了眼窗外,雨停了。
“可以,在哪裡?”
“在中央廣場,那裡人很多,六點半集合,學姐可以先去吃飯。”
“對了,到時候還有個志願者會過來。”
林藤枝動作一頓,她沉默了幾秒,問道:“是誰?”
“好像是今年的新生吧,挺熱情的。”
“知道了,我會準時去的。”林藤枝應了聲,往食堂走。
許是雨停了,校園裡的人又多了起來,情侶,朋友,多是結伴而行,隻有她孤身一人。
“一份糖醋裡脊,一份青菜,一份米飯。”
端着菜離開窗口,遠看着選好的位置已經被其他人坐上,已然習慣,她調轉方向,在滿是人的食堂找空位。
雨水的鹹濕味突然闖進一股微弱的花香味,胳膊被輕輕碰了下。
那人沒端餐盤,帽子幾乎把眼睛都蓋住,又帶了口罩,略微彎着背。
“抱歉。”她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得了重感冒。
沒等林藤枝回應,人就已經走了。
空出一個位置來。
林藤枝沒再多想,急忙坐過去。
她吃得很慢,斯斯文文的,距離六點半還有一段時間,全當消磨時間。
中央廣場是黎城最繁華的地段,下過雨的街頭,積水映照着霓虹燈,耀眼奪目。
林藤枝皺着眉,擡手看了下表,指針已然劃到了六點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