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要一張去黎城的機票。”
國慶最後一天的機場人滿為患,所有的購票軟件都售罄。
麥籽隻能去櫃台碰碰運氣,她神色焦急,半個身子都恨不得擠進小小的售票窗口,去搶一張回黎城的機票。
“不好意思,小姐。目前沒有餘票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售票員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她的視線落到櫃台上的血迹上,注意到麥籽的手,急忙抽了幾張紙,遞過去。
“小姐,擦一擦吧。”
麥籽聽到那句話就在發愣,手指捏住紙張,她紅了眼睛,咬着唇。
“真的沒了嗎?求求你再幫我看看好嗎?”
她央求着,售票員張了張口,無奈地點點頭。
鼠标滾動,手指頓了一下,她眉頭一揚,對着麥籽激動地開口:“小姐,剛剛有位頭等艙的客人改簽了。”
“麻煩幫我訂票。”麥籽慌忙把身份證遞過去,她看着售票員操作,松了一口氣。
“下午三點的,費用是一萬兩千元,請問您怎麼支付?”
麥籽反應遲緩地意識到售票員的話,她的瞳孔微微收縮,啞然失語。
擁擠的機場大廳,行人匆匆。
麥籽站在航站樓的大玻璃窗前,直愣愣地盯着飛機在晴朗的雲層裡滑出一條長線。
手心攥緊,血珠一點一滴地掉落到地上,她卻感知不到半點疼痛。
那時候,她也是這樣看着我離開的黎城。
真可笑啊,麥籽。
除了失望和痛苦,你還能給她帶來什麼呢?
想去道歉,卻囿于距離,和金錢。
一萬塊,需要麥籽忙碌兩個月,熬好幾個星期的夜,做出很高水平的程序。
但對有錢人來說,這隻是一張機票的價格。
再一次,麥籽認識到自己的無能。
手機屏幕漸漸熄滅,隐去了刺目的紅色感歎号。
假期之後的日子過得很快,乘風往前跑。
刺目的紅色依舊存在,手機被按住,麥籽還呆愣着。
“小麥籽,你最近怎麼總走神,手機有什麼好看的。”李聲聲皺着眉,又看到她眼下的青紫,無奈地歎口氣。
“學習為主啊,我可是和老師立了軍令狀,才讓她們隻要你過個期末考試就行。”
“對不起,學姐。”麥籽恍然回神,她急忙道歉,突然狠狠地掐了下自己,注意力因為疼痛拉回到電腦屏幕上。
“你這是,失戀了?”李聲聲因為她的動作呆了一瞬,麥籽的胳膊烏紫的痕迹明顯,顯然一直用這種方法集中注意力,她躊躇着問。
“沒有。”麥籽悶聲,鍵盤敲擊地噼裡啪啦作響。
李聲聲的手指有些煩躁地繞了下頭發,這幾天,麥籽瘋狂地接兼職,整宿整宿地熬,除了工作,就是盯着手機發呆。
她沉默了一會,想到了什麼,輕聲道:“你上次不是說想做個程序送給姐姐嗎?你國慶沒回家,要不然我給你放兩天假,你回家看看。”
鍵盤聲猛地停住,麥籽僵硬了一會,又輕緩地敲着。
電腦上出現一串錯誤的代碼,頁面崩掉。
“哎哎,弄錯了。”李聲聲注意到,急聲開口。
麥籽回神,手速飛快,頁面重新恢複正常,她抿着唇。
“怎麼說到回家,反應這麼大。”李聲聲也沒多問,她伸手揉了下麥籽的頭發,安慰道:“不管怎麼樣,假我給你放了,你好好休息兩天,就當學姐求你。”
麥籽垂眸,低聲道謝:“謝謝學姐。”
國慶過後是淡季,機票很便宜。
麥籽落地黎城的時候,下着小雨。
雨季悠長,空氣中鹹濕氣濃重。
麥籽站在老城區的巷子裡,擡眼往上看,家裡的燈亮着,散發着暖光,林藤枝在家。
她緩緩地往上走,腳步輕到樓道裡老舊的聲控燈都沒有亮起來。
“哎呦,吓我一跳。”
燈倏地亮起,李嬸拍了拍胸口,往後退了一步,又湊上前。
“小籽回來啦,國慶七天假都沒看到你嘞。”
麥籽想維持體面,但卻揚不起嘴角,她有些疲憊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回來了。”
說完,她沒等回應,又往上走。
麥籽站在門口,門上的春聯是新寫的,粉飾太平的那段日子,過年沒補全的,林藤枝又帶着麥籽過了一遍。
她的毛筆字是林藤枝手把手教的,麥籽甚至能把女人的字迹仿得十成十。
她深呼吸一口氣,擡起手敲門。
“咚咚咚。”老式防盜門的發出悶響,無人回應。
“姐姐,我是麥籽。”她躊躇着,還是喊了出來。
門縫裡露出點點微光,似乎有影子晃動了一下。
麥籽注意到,她的心猛地跳了跳。
“姐姐,對不起。”
“我知道你怪我,因為我的欺騙。”
“我隻是——”麥籽抿着唇。
這段時間,被拉黑,林藤枝杳無音信。
“太害怕了。”
“那次你出車禍,我想到小時候的事情,因為林姨,你曾經不要我——”
麥籽猛地收聲,慌張地解釋:“我說這個,不是怪你,我隻是,隻是想告訴你。”
“林藤枝,我太害怕了,害怕被你抛棄。”
“你沒有說過,”麥籽的喉嚨滾動了一下,“愛我。”
“所以我就自顧自地胡思亂想,全憑自己的想法做事情,我怕你會後悔,又不要我了。”
“我才會昏了頭,不敢去回應。”
麥籽的手貼在門上,好像是想感知到門後人的體溫。
“對不起,姐姐,是我的錯。”
“我讓你傷心了。”她的淚掉落下來,聲控燈暗淡下來。
“你可以打我,罵我,但能不能——”
“别不理我。”
麥籽是依靠着林藤枝活的,她生存的養分是林藤枝的笑,林藤枝的話語,林藤枝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