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小年頭一回見這麼嚣張的殘障人士,人都瘸了,弄不好智商還有問題,也不知道老實點,這人指着他讓他“有多遠滾多遠”的時候,司小年滿腦袋溝溝壑壑裡突然跑出來一群暴力狂小人,每個暴力狂小人都舉着叉子嚷嚷着:“抽他!抽他!抽他!抽丫的!抽丫的!抽丫的……”
他背靠樹幹,鼻腔噴出一聲笑後,起身大步往台階上走。
“你有病啊?你有藥啊?你吃多少?你有多少?你有多少我吃多少!你吃多少我有多少!藥别停~藥别停~藥别停~藥别停~藥别停~藥别停~停~停……”
這是一個殘障人士的專屬手機鈴聲嗎?!
好别緻!
司小年詫異的頓住腳步,看神經病似的看着齊然掏手機。
齊然渾然不覺自己有病,手機鈴聲是宿舍四個人一起唱的,《藥别停》經典選段,他導演,他主唱,其餘三個陪唱。
就是這麼有才!不接受反駁。
“說話。”齊然邊打電話邊嘚瑟的沖司小年做口型:“藥别停,藥别停……”
司小年兩手抱在胸前,看着眼前這個萬年難遇的神經病典型病例,在發病期的各種雷人症狀。
“我他媽能有什麼事?死了通知你,……别别别,你告訴我,我單腿怎麼蹦迪?!你一個人傻逼個夠,别拉着我,我就這樣挺好,拜拜!”齊然挂了牛格的電話,擡眼皮掃了司小年一眼。
司小年也看着他:“你不是能醫不自醫,你是病得不輕,藥石罔效的那種,”他擡手一指西門口,“45路終點火葬場,這會兒蹦過去,末班車能趕上今天最後一爐,快去!”
齊然笑意促狹,語帶戲弄:“挺牛B呀!逗我玩兒是吧?實話告訴你,東西丢了,找到了就還你,找不到——我宿舍也不是你随便能翻的,等着吧!”他說完轉身進了宿舍樓。
司小年抱在胸前的手臂動了動,他今天異常暴躁,心裡有股控制不住的狂躁勁兒。
特别是看見這個嚣張的瘸子,就非常想打斷他那條沒瘸的腿,湊一對兒坐輪椅得了。
他确實沒理由翻别人寝室,也不能一天三遍的追着一個神經病典型病例要東西。
随便掃了一輛共享單車,司小年還要去Flower.coffee送快遞,真跟瘸子耗不起。
司大年給司小年留了晚飯,又拿了一瓶猕猴桃汁放在外賣餐盒旁邊。
“先吃飯,單子不多,都是你們學校附近的,一趟可以送三份,你送一趟我送一趟。”
外賣司小年吃了一半,喝光了一瓶猕猴桃汁,草草結束晚飯,抱起兩束花,拎着兩盆盆栽往外走。
司大年拿着固定鮮花的架子和繩子跟着他,囑咐說:“先送盆栽,抱着鮮花一起去,你這共享單車放在外面不怕丢,花束放在外面轉眼就沒了。”
司小年情緒不高,隻低低的“嗯”了一聲。
司大年太了解司小年,問:“誰惹你了?”
家庭關系,他們倆脫離父母的關懷太早,姐弟倆表達情緒方式如出一轍——能憋着就憋着,再不然就是死悶着。
司小年跨上車,擠出一個不算笑的笑,看着司大年晃晃左手:“沒了。”
司大年表情一滞,也給出一個微妙的笑:“挺好,留着你總胡思亂想,都多少年了。”她神情有些不自然,那是一種想到後怕的事才會有的表情。
司小年不需要勸慰,耳邊的風呼呼刮過,他眯眼看暮色籠罩的城市。
又是一年三月天,每一年的三月來的格外的快,走的格外的慢。
入戶門裡一道低沉的男人聲音問:“誰?”
司小年努力把臉從兩個花束中間漏出來一半,對着貓眼說:“你好!鮮花快遞。”
開門的男人很年輕,看上去隻比司小年大幾歲而已,司小年把裝盆栽的牛皮紙袋子遞過去:“您的盆栽,銅錢草和發财樹。”
男人有點微怔,看着兩束花中間的臉,有一瞬的恍惚:“謝謝,謝謝你。”随後他眉梢挑起,眉心皺出一道淺淺的溝。
司小年見他接過去快遞紙袋,轉身要走。
男人叫住他,問:“是什麼?”
司小年按了電梯鍵,回頭看他,依舊隻能漏出一半的臉:“盆栽,不是你在鮮花快遞上下的訂單嗎?代東郎?”
叫代東郎的男人瞅了瞅牛皮紙袋子裡兩個巴掌大的盆栽,擡頭看司小年:“不好意思,我對不上号。”
司小年走過去指着一盆花說:“這個像荷葉的叫銅錢草,這個像面包樹幹的叫發财樹,不會養,可以在APP上問花店店長。”
男人對司小年客氣的笑笑:“謝謝你,你是快遞員?”
司小年看着他一蹙眉:“如果滿意請給花店五星好評,謝謝!”
男人禮貌點頭。
電梯打開,司小年進電梯走了。
浪費一分鐘的後果就是被下一個買家埋怨了幾句。
最後一束鮮花是成山大學女生宿舍下的訂單,司小年把帽檐壓到很低,車子在校園小路上騎的飛快。
六點多的傍晚,天空是深靛藍色,不似濃郁的黑,這種深靛藍色會讓人躁郁的心情沉靜下來。
但僅有的一線天光要消失的落寞感,讓司小年想追着光,直到它消失……
一通狂奔,滿頭滿身大汗。
車子停在女生宿舍樓下,司小年給訂單上的手機打電話:“你好,鮮花快遞,女生宿舍我進不去,宿舍樓前,你下來取,還是放到宿管那兒?”
女生連聲說:“馬上下去馬上下去,快遞小哥哥等等,馬上……”
司小年兩腳撐着地,垂頭四分之三的臉隐沒在半黑不黑的空間裡,他一手扶着車把,一手抱着一束花,宿舍樓進進出出的姑娘們不免多看上兩眼好似非常帥氣的快遞小哥哥。
取快遞的姑娘來的飛快,穿着睡裙就從樓裡跑了出來,跑的大長頭發呼了自己一臉,一看見抱着花的司小年頓時傻眼了。
“教,教主?”女生趕緊捋順長發,撫平長睡裙。
“嗯,你的花。”司小年把最後一束花遞過去。
姑娘是舞蹈社團芭蕾舞擔當,除了宋金鑫的芭蕾舞就屬這姑娘了,宋金鑫平時當台柱子培養。
司小年又找了一張Flower.coffee的名片遞給他:“我家的店,下次給你打折。”
姑娘一捂嘴,把驚叫悶回肚子裡,一手接過花,一手接名片,興奮的在原地轉着圈跺腳。
“教主,明天我訂花,你還送嗎?”這是一句俏皮玩笑話,姑娘是難得的美人胚子,俏皮起來可愛的不行。
司小年像個臉盲似的把妹子的賣萌妩媚隔絕在外,他把車子掉個兒,瞅了一眼姑娘說:“下次自己去取,這麼近,去取的話,多送你幾隻花。”說罷騎走了。
姑娘抱着花笑,身後突然蹿出個人:“送你花的是誰?”
姑娘吓了一跳驚叫了一聲,轉頭看見人,笑臉立刻沒了:“你怎麼又來了?煩不煩?”
牛格走到哪兒都被嫌煩,薛夢梓面前他就沒被待見過,想去酒吧齊然也不屌他,本來就氣不順,結果又被煩了,昨天這姑娘還說他打球帥,……能不能活的誠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