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五号比完賽到今天,過去六天了。
他矛盾的即希望鐵絲環丢了,又希望鐵絲環失而複得。
就像司大年說的,留着鐵絲環他會一直想……
年複一年的回想,有如負重前行。
漸漸習慣了負重加身,突然拿掉負重,身上一輕,他竟有些不知所措,惶惶不安。
矛盾如他,如果真丢了,那年春天唯一留着的東西也沒了。
“說話!”牛格推了齊然一把。
齊然趔趄一下,站穩後,再擡頭看司小年。
司小年已經轉身奔着小路中間的自行車走去,扶起摔壞的車子鎖在路邊車架上,又掃了另一輛共享單車。
車子轉彎往西門騎,經過他和牛格身邊留了句:“掃名片二維碼轉賬。”
牛格又看了一眼手裡名片。
齊然感覺司小年在他馬上要說話的時候,慌忙轉身走了。
逃跑似的。
幹嘛呢?
不是急着要回東西嗎?
跑什麼跑?是要,還是不要?
牛格見齊然食指尖勾着一個類似戒指,又不像戒指的金屬,有些不敢開口,心裡隐約有些猜測。
“這是他的?司小年的?”
齊然目光從西門收回,垂眸目光落在鐵絲環上,他沒回牛格的話,已經不用回了。
他是神經病麼?拿着别人的東西這麼開心?
陽春三月的正午,牛格感覺兜頭一盆冰渣子澆下,渾身哇涼哇涼的。
“有病吧你!”牛格就怕如自己猜想的那樣,結果……
如今,怕什麼來什麼。
“齊然,你他媽是不是有病?你……你……卧!槽!”牛格圍着齊然打轉,飙髒話,早忘了他今天來堵司小年的初衷。
齊然渾然未覺,站成了一顆根基穩固的樹,此時腦内思緒如瘋狂生長的枝葉,短短一瞬枝繁葉茂,春風細細拂過,樹梢随風浪呀浪。
“……給我!”牛格罵到口幹舌燥,伸手去抓齊然指尖的鐵絲環。
齊然心髒突跳幾下又平複,手攥緊還是晚了牛格一秒,空攥指尖冰涼的餘韻。
牛格揚手就扔,齊然轉頭随着他動作的方向望去,牛格扔的方向是女生宿舍樓前一片嫩綠草地。
“扔了!找去呀!”牛格把齊然往草地方向狠推了一把。
齊然呼吸一滞,鼻梁皺起好幾條褶皺,垂眼皮不看牛格,轉身沿小路往校園裡走,聲音又冷又沉的像是在警告牛格:“别激我。”
“你行呀!齊然!齊大鳥!鳥哥!什麼時候的事兒?你能不能不走了,說說能死麼?”牛格非要激怒齊然,“不是說逗一逗人家嗎?完事了沒啊?”
齊然也非常煩躁,在目前他自己都非常亂的情況下,他不想跟牛格說這事兒。
他試圖轉移牛格注意力,于是說:“跟俱樂部簽了最後一次比賽,五月中旬打。”
牛格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還是那麼暴躁,除了罵齊然“你有病”“神經病”“傻逼”就沒點新詞彙穿插,聽的齊然免疫了,不跟他一般計較,讓他追着罵了半個校園。
回到宿舍總算清淨。
一個習慣需要多久能養成,網上說需要三周,還有人說隻需要三天。
齊然覺得真用不了幾天那麼久。
回到宿舍這幾十分鐘,齊然無意識摸了好幾遍褲兜,總是忘了鐵絲環已經不在他這兒了。
牛格不會真扔了,但他也不會主動要回來。
按照牛格性格會還給司小年,還會編一個跟他無關的理由。
有這樣的好哥們兒,他何愁不成單身狗。
正好看見日曆,今天3月11日,再有三天就到白色情人節。
單了一年又一年,齊然認為,今年單了全怪牛格。
牛格不背鍋,他也不知道能賴誰。
他在西門接起電話,聽見牛格說司小年又去女生宿舍送花時……他突然不想還司小年鐵絲環了。
原來他們不一樣,所以他執着的不還又是為了什麼?
還能為了什麼,齊然你真龌龊!
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彌漫在齊然周身……是失落。
可是,既然司小年不是給女生送花,還是充當快遞小哥哥給老師送花,他……又沒有很開心。
坐在書桌前,托腮思考人生的齊然,把自己困惑成了謎一樣的藍紙。
總之,單了二十年的齊單身狗,今天不開心。
思考人生無果,決定反虐牛格一頓。
于是,齊然買了四瓶52°二鍋頭,拎着去了牛格宿舍,外賣幾乎跟他一塊送到。
兩個小時後,牛格成功哭嘤嘤,抓個人抱住就不撒手的憶往昔,鼻涕一把淚一把,逮住誰就是一通神哭神講,誰敢不聽立刻一屁股坐死。
齊然坐在牛格的上鋪,搖晃着兩條大長腿,看着牛格把他的三位室友挨個虐了一遍,心氣兒總算順了。
趁亂拎走糖醋裡脊和一罐可樂,他回寝室接着喝。
讓你丫阻止我脫單!
吹着口哨哼着歌的齊單身狗在心理嚎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