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制黑心商家!”
“别光顧着喊口号啊,趕緊向有關部門投訴他。”
“說的對,我現在就打電話投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現在這粒火星落入了群衆中,猛地點燃了受害者們的怒火,勢頭相當旺盛。
見事情不妙,老闆拔起插在案闆上的刀,重重一拍,厚實的刀身與案闆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看誰敢!”
粗糙的眉眼上下一碰,迸射出兇惡的氣勢,這還不夠,他手握砍刀,虎視眈眈,仿佛誰要敢站出來他就要砍了誰。
這一下震住了正準備打電話的人。
這家夥手上有刀,萬一他真的發瘋怎麼辦?
這樣的認知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衆人頭頂上。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害怕受到傷害。
但同樣地,也有人不怕他。
“我敢!”
女人緩緩舉起手。
她走到衆人前方,臉上不見絲毫畏懼。
“又是你……”
老闆被其他人指着鼻子罵了許久,滿腔怒火正愁無處發洩。
他當即舉起刀,沖着女人喊道:“你這瘋婆子,是從哪個窯子裡面跑出來的?别說,我看你有點眼熟……”
“哦?”女人冷冷地打斷了他,目光鋒利,如同他手上的那柄刀。
“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像你素未謀面的爹?”
……
謝韫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她艱難地擠過圍觀人群,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幕:被刻意留出來的空地上,一個中年男人正毫無尊嚴地滿地打滾,他的五官扭作一團,嘴裡還在不停地喊着“痛、好痛”。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在場的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有人碰他嗎?
沒有啊,他自己說着說着就倒在了地上。
人們隻覺得這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但謝韫清楚這是誰的傑作。
她扭頭尋找,果然看見女人抱胸站在一旁,神情冷漠。
謝韫走過去,扯了扯女人的衣角。
“母親……”
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謝韫親愛的老媽謝未央。
謝未央低頭看到她,驚訝道:“謝韫?你怎麼在這……”
謝韫闆着小臉道:“我還想問母親怎麼會在這呢。”
說罷,她牽着女人的袖口就往人群外走,方才還咄咄逼人的女人瞬間沒了氣勢,任由她牽着走。
兩人很快走出了菜市場。
謝韫一言不發,隻拉着人往前走。
謝未央跟着後頭,頗有些發怵,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小孩子鼓囊囊的臉蛋,跟面團子似的,謝未央知道,孩子這是生氣了。
謝未央試探着問:“謝韫,你不是應該在家嗎?”
“本來是這樣的。”謝韫頭也不回地答道,“誰叫母親趁我做飯的時候溜出來,王叔叔分明讓你好生待在家裡。”
“……”謝未央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辯解道,“我隻是悶得慌出來走走,又不會做什麼。”
“那方才那人怎麼解釋?”
“什麼怎麼解釋,跟我有什麼關系……”
“你就不怕被人發現你做了什麼,然後被抓到警察局去?”
“不會的,我做的很隐蔽,不可能被發現。”
說到這個,謝未央不免有些得意,她用的是暗器,悄無聲息地就把那老闆解決了,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會痛上一陣子,生不如死。
人總是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總之,憑她的手法,天王老子來了都發現不了。
一聽她這麼說,謝韫就知道她下次還敢。
謝韫停下腳步,轉過身嚴肅道:“這次沒有,那下次呢?”
“你要是被抓走了,指望我一個小孩去警察局撈你?到時候我隻能坐在外頭哭,說——快把我媽媽放出來,她不是故意折騰人的,她從來都是一步到位。”
謝未央:“……”
謝謝,畫面感有了。
莫名其妙地,謝未央有些心虛,她覺得這件事情還真有可能發生。
她忍不住嘟囔道:“我們以前在小崗村的時候多自在啊,那會兒可沒人限制我的活動。”
謝韫定定地看着她,“若是以前,我什麼都不會說什麼,可這裡不是小崗村,你也不是那個肉鋪老闆娘,你現在是個演員,很多雙眼睛都在看着你,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無數倍。”
她們口中的小崗村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那是她們從前的居住地,幾周前,她們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
在這裡,謝韫依然是個小孩,而她媽卻不再是個殺豬的,成了這兒小有名氣的演員。
說不害怕是假的,人在面對陌生環境時都會感到惶恐不安,但對于謝韫來說,更多的感受是新奇。
在她們那兒,四海之内的土地和人民皆臣服于天子,百姓們都不得安眠,夙夜憂慮向朝廷上交的物資。
這裡不同,這裡沒有天子,沒有誰生來就是匍匐在誰腳下的,還遍地都是令人大開眼界的事物。
謝韫不喜歡作比較,但沒來由地,她就是覺得這裡比她們那兒好。
“行行行,我錯了……”被她用嫌棄的眼神瞧了半天,謝未央終于選擇屈服,“你現在說話怎麼跟那誰一樣,我真是怕了你。”
“哼,就是因為母親每次都把王叔叔說的話當耳旁風,王叔叔才會拜托我提醒你的。”
“哎呀,知道知道了。”
謝未央撓着耳朵,問:“對了謝韫,這是哪兒?”
謝韫叉着腰,理直氣壯道:“不知道,我隻顧着跟着你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就這麼看似正經實則茫然地站在街角。
突然,一陣詭異的音樂從兩人中間飄來,謝未央摸索着從衣服口袋裡掏出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經紀人老王哥】,謝未央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然而此刻,她的臉上竟罕見地出現了幾分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