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多拉之外,是更加浩瀚的世界。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身作魔術師打扮的少女一邊哼着不成曲調的歌,一邊用鞋跟應和着敲打着節拍。
她走在空無一人的小道上,雙臂展開,臉龐微揚,脖子上松松挂着的絲巾順着風吹去的方向飄。
她的腳步輕快,像是在舞蹈,而她腳下灰撲撲的地面則是她的專屬舞台。
她的手指上勾着一張白色的哭臉面具。
面具晃啊晃,在灰暗的地方格外惹眼。
走到“舞台中央”的時候,少女蓦得停下腳步,踢踏兩下,做出謝幕的姿勢。
但她的面前空無一人,也沒有看熱鬧的觀衆在周圍看她的表演。
“Juli……尤利娅。嗯,不錯,就這個了。”臉上塗着色彩鮮豔的油彩的少女歪了歪頭,漂亮的蜜糖色的眼珠子轉了轉,定在了斑駁牆壁上半掉不掉的半褪色的海報上。
這張舊海報大約是好幾年前的。上邊的人物是一位容貌绮麗的女明星,文字内容大意便是她要在某地舉辦個人演唱會。
“沒錯,就這個了。尤利娅。還不錯。”
她的視線掠過幾個潦草的不完全的單詞,有些神經質地笑了兩聲。
尤利娅抛了抛面具,鞋跟交替在地面上敲打發出踢踏的聲音,并且愈發輕快。
這片安靜的空間中,隐隐約約似乎能聽見誰的哭聲,但很快,細微的哭聲很快就被歡暢的笑聲所覆蓋過去了,在黑夜中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迹。
*
“好厲害!”
“呼啦一下,就變成了鴿子!”
遊樂園中,孩子們眼神亮晶晶的,拉着陪同的大人們簇擁在魔術師的身邊。
臉頰上一左一右分别塗了一道鮮豔的紅色油彩的魔術師有着蜜糖一樣的眼睛,與人對視時便會融化成熱騰騰的糖漿,讓人從心底湧上甜蜜的飄飄乎乎的感覺,甚至恨不得直接溺死在其中。
魔術師眨眨眼,像揮舞旗幟一般甩了甩她手上有些破舊了的鬥篷。
她的鬥篷内部是滿天星辰的紋樣,随着光線的變動,那些紋樣還會閃爍、變動,像是天空上那些會運動的真正的星星。
“嗯哼嗯哼~”
尤利娅從口袋中掏出懷表,裝模作樣地看了看時間,露出了誇張的表示遺憾的表情。
“哎呀,糟糕。時間到了!”
她之後還會有個約會呢。
可不能讓他們等急了。
“那麼……”
“一。”
尤利娅豎起右手食指,輕輕靠在嘴唇上,笑容狡黠。
她的左手則松松作握拳狀,手背朝上像前伸出。
“二。”右手的中指豎了起來。
“三!”
又過了一秒,不用尤利娅出聲,孩子們略顯尖細的聲音就一同響起,語氣中滿是被盡量壓抑着的興奮。
“嘩啦。”
随着倒計時的結束,恰好一陣強風迎面吹過,魔術師雙手按住自己的禮帽以防止它飛走。
她的鬥篷猛然被風吹得鼓了起來,發出獵獵聲響,一簇又一簇的盛放的花朵争先恐後的從鬥篷底下冒了出來,在風的帶動下下起了花瓣雨。
各種花朵的氣味混雜在一起,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甜膩起來。
雲朵遮蔽太陽,陽光離開魔術師所在的位置時,她的身形扭曲一瞬,随即便化作了白色的霧氣。
朦胧的霧氣很快就被突然冒出的精緻的琉璃紙花朵埋藏。
各色琉璃紙花朵的數量逐漸停止增長後,一群白鴿從花朵堆中沖出。
無數的水果糖和彩色飄帶在白鴿飛向天空時從天而降,散落在了人群當中。
直到最後,所有東西都落在地上後,意猶未盡的人群将要散去時,一頂針腳潦草的紅色尖頂帽突然出現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往下掉。
“媽,媽媽,看!”注意到這一幕的小孩扯了扯母親的衣擺,眼睛亮晶晶的。
小孩看了眼母親,在得到母親的默許後,“哒哒哒”小碎步跑上前,撿起了那頂充滿魔法風格的尖頂帽。
她把尖頂帽翻了過來,好奇地探頭看了看。
“喵嗚~”甜膩的貓叫聲從帽中傳來,一顆毛絨絨的可愛腦袋憑空從中彈了出來。
小孩驚喜叫喊:“媽媽!”
“哎呀,這可真是……”小孩的母親上前,有些驚訝。
幼貓的耳朵彈性十足,棉花糖似的顫了顫。它用力蹬了蹬腿,扒上帽沿,小孩和她的母親沒來得及阻止,幼貓直接從帽子中向外翻了出去。
幼貓還沒落到地上,就和尖頂帽一同化作了點點鎏金色的光斑,随後,光斑迅速軟化變作了不斷延伸出的柔軟藤蔓,溫柔纏繞上周圍的年幼的孩子們。
這對撿起尖頂帽的母女晃了晃神,回過神來時便聽見了身邊此起彼伏的壓抑着的驚呼聲。
扭頭一看,周圍所有的孩子的頭上都多出了一頂小小的精緻的王冠。
“媽媽,看我,看我!”小孩的聲音興奮,高興地展示着自己頭上的小王冠。
“Surprise~”
歡樂的笑聲像是變成了無數彩色的海洋球,在瞬間吞沒了這座遊樂園。
半蹲在地上的尤利娅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蹦蹦跳跳往遊樂園外走去,笑容被麋鹿樣式的面具所遮擋。
她的周身環繞着快活的氣氛。
所有看見戴着面具的魔術師的路人們也都慢慢松開了自己緊皺着的眉頭,他們的臉上也都不知不覺浮現了放松惬意的笑容。
沒錯,沒錯。
就是應該這樣!
尤利娅衣擺上墜着的細小鈴铛清脆亂響。
都出來遊樂園玩了,就不要皺着臉了嘛~
在這個地方,生活的、學習的或工作的煩惱,全——部都應該被抛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