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娅靠在牆上，慘白着臉，弓着腰在角落吐了好一會兒。

應星站在她旁邊，手裡拿着一瓶蘇樂達。

“砰！”

忽然，不遠處傳來了什麼東西重重砸在地上的聲音。

尤利娅擡眼看去，看到夢境白日夢酒店門口處的空地上，冒出了滾滾灰煙。

她有些好奇，正要擡腿往那邊去湊個熱鬧時，注意到了上前去查看情況的腦袋上都頂着天環的青年男女。

“怎麼了？”應星把手中的蘇樂達遞給尤利娅。

“那是……知更鳥小姐。好吧，顯而易見，我猜那是橡木家系的家主和他的妹妹。”尤利娅停在原地，接過蘇樂達，沒有打開，隻是在手中晃了晃，透過透明的瓶身看向裡面的氣泡。她小聲與應星咬耳朵：“我們還是不過去了，免得被注意到。”

灰煙散去，一名灰色長發的青年從地上爬了起來，揉了揉腦袋，和走到面前的兩人交談了幾句。

尤利娅微微一怔。

她捏了捏鼻梁，深呼吸了兩口氣。

“我們走這邊兒。”尤利娅拉着應星的衣袖，往奧帝購物中心的方向走去。

“我準備離開夢境，回到現實去。”走到一個噴鈔機旁時，她停下了腳步，臉上挂着人偶般的笑容，“‘黃金的時刻’實在是無聊透頂，也沒什麼可以逛的了——或許過段時間我還會去藍調的時刻或者太陽的時刻、薄暮的時刻逛一逛，但不會是現在。”

她又用像是抱怨的語氣說道：“其實，我倒是對特别标注不對外開放的‘安谧的時刻’挺感興趣的，可惜以我的能力是找不到夢境世界的‘出圈BUG’了。”

“那麼……”

在脫離夢境之前，尤利娅再次看了一眼黃金的時刻，嘴唇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如果運氣好，那就是現實見，或者——下次再見。”

應星略有些緊張地點點頭，與尤利娅道别。

他并不是通過入夢裝置進入匹諾康尼的夢境世界，那尤利娅離開之後，他會是繼續留在夢境當中，直到現實中的自己清醒過來，還是會跟着尤利娅一起回到現實？

*

随着耳邊傳來的一聲從水中向上浮的沉悶聲響，尤利娅在入夢池中睜開了眼，進入流夢礁時心中湧上的興奮與喧嘩的黃金的時刻一同在這段回歸現實的短暫時間裡被她抛在了腦後。

随後，像是遊戲網絡延遲超過了100ms時的延遲連接，應星的身影卡頓了一會兒，才完整加載進入現實當中。

應星回過神來，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一會兒，有些遺憾。

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原理……

尤利娅從入夢池中起身，身上的液體順着重力滑下，沒有留下絲毫潮濕的痕迹。

她放空思緒，撥弄了一下腰上挂着的如意鎖樣式的白色吊墜。

“嗯？”順着尤利娅的動作，應星看清了她腰間吊墜的模樣。

他眨眨眼，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内裡戴着他的師父親自設計、雕刻，然後在他拜師後第一個生日那天送給他的如意鎖玉墜。

樣式有點像……

不過，應該隻是巧合而已。

尤利娅見應星在發呆，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她注意到他似乎有點在意自己腰上的吊墜，便拿了下來，遞到他的眼前。

“好奇的話，給你看看啊。”她笑着給應星展示，“這是我生日的時候，收養我的父母送給我的，聽他們說是在某一次演出時，從當地人手裡買的，據說是那個人的傳家寶，實在沒辦法了才要賣掉的——是不是很好看？”

應星仔細看去：“雕刻精緻，紋樣生動，光彩溫潤細膩，确實是一件不錯的作品。”

太像了，但确實應該隻是湊巧而已……吧？

他擡眼看着尤利娅那雙仿佛綻放着絢麗煙火的蜜糖色眼睛，晃了晃神，猶豫片刻，就錯過了提問的最佳時機。

門口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尤利娅把吊墜挂回到腰上，垂下的長外套再次将其遮掩得嚴嚴實實。

她理了理頭發，打了個哈欠，晃晃悠悠地走去開門。

“是你啊，貝爾那。”她問，“遇到麻煩了嗎？”

這可真巧，她才剛出來，貝爾那就過來敲門了，要說不是在這裡專門等着她，她都不信。

但要是急事的話，打個電話不是更方便麼？又不是沒有交換過手機号碼。

看到尤利娅完好無損地出現，貝爾那明顯松了一口氣：“您沒事就好。”

尤利娅眨眨眼，門後的手指勾動了一下：“我沒事……就好？你遇到了什麼事情？”

貝爾那與尤利娅對視，神情恍惚了一瞬：“我遇到了一個自稱是您的同事的男人，他說您遇上了‘死亡’，如果不像您出事的話，最好立刻回到現實去叫醒您。”

“嘿欸——”尤利娅松開拉着門的手，原地轉了一圈，“喏，你現在看到了，我什麼事都沒有。”

“那就好。”貝爾那放松了眉眼，随後又有些緊張地說，“尤利娅小姐，我們先離開匹諾康尼吧。”

他局促地左看右看，确認周圍沒人之後，微微彎下腰，小小聲說道：“我在藍調的時刻碰到了一群蟲子，這裡好像很危險……”

尤利娅眼神恍惚了片刻，随後立刻恢複了清明：“這可真是……”

“……讓人驚訝。”她抓住貝爾那的肩膀，笑靥如花，“你在着急什麼？”

“這麼急着趕我走呀，花火？”

她壓低了嗓音，像是潛藏的蛇吐着信子。

“你該不會害怕了吧？”

“貝爾那”活潑地眨了眨眼，兩隻眼中浮現玫紅色的蝴蝶，重新開口時，出現的便是少女甜美的嗓音：“哎呀，這就被你發現了？”

“你不是也早知道我發現不對了嗎？”尤利娅的眼中，金色的光萦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