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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灼熱的溫度在夜晚變得悶燥,卧室開着空調,解方洗完澡出來,貪涼隻穿了件白襯衫。
隔着卧室門也聽得見外面躁動的聲音,解方擦着頭發,有些煩躁。
他明明是這個家的成員,卻在今天下午才得知今晚會來一個寄宿的同齡男生。
來的那個人是解方Omega後爸陳明煦的表外甥,聽說也是個高三生,家裡忙着搞事業沒空管他,又怕他學壞,所以托付給了陳明煦。
陳明煦現在和解方親爹組建起一個家庭,表姐托付的孩子自然也就要和解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了。
這是一個糟得不能再糟的壞消息。
比明天開學了還糟糕,糟糕十倍。
以至于解方下午回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甩了好大個臉色給兩位知情不報的監護人。
他知道。
陳明煦是故意的,怕他早知道了會幹涉。
而解深則是擺爛攤子擺慣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戰隊就等于解決問題。
這無疑是刀無聲無息架在他脖子上了,逼着他不答應也得答應。
當然,這個家也不是他做主,他答應與否隻會影響一陣家裡的和諧氛圍罷了。
外面吵吵鬧鬧的,幾分鐘後因為解深有個線上會議要開才變得安靜。
解方在卧衛吹幹了頭發,正收着吹風機,卧室門被敲響,陳明煦的聲音隔着門闆穿進來,含混不清:“小方啊,沒睡吧?有沒有吵到你啊?”
解方窩着一股邪氣。
他這後爸向來如此,先斬後奏,惺惺作态的作風爛得沒得講。
他重重關上櫃子,揚聲道:“吵都吵完了來問這麼一句是顯着你關心備至了?”
陳明煦今天因為表外甥要來家裡,一直都挺開心的,心情一好,陰陽怪氣的勁兒也撓的就上來了,他壓低聲音,頗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小孩兒,“你看你,被吵到了也不知道說一聲,又生悶氣呢不是?”
解方好氣又好笑,随意套了一條睡褲,走到門後一把拉開卧室門,凝視着陳明煦,語氣不善道:“是啊,你這話說得好有意思,像是平常我說什麼你聽進去了一樣。裝什麼呢?”
陳明煦啞然舔唇,轉過身看向客廳。
解方聞到空氣裡有絲絲若有若無的、陌生的Alpha信息素味,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還沒開口,陳明煦便先搶了話頭,“雲皎啊,正好,跟小方打個招呼吧。”
解方聽到那兩個耳熟、又完全不該是這個時間點下聽到的字眼,眼皮一跳,随後便看到一道眼熟至極的颀長身形從客廳拐角冒了出來。
果不然。
裴雲皎和他都愣住了。
解方盯着那張冷冰冰的臉,沒心情去注意對面的人是什麼個反應,隻自顧自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心裡那股邪火瞬時邪竄得有點邪門了。
解方:“……你?”
單一個字,足以體現解方現在的所有憤怒、詫異、排斥等複雜情緒。
氣血上湧,他不敢相信解深口中那個“乖巧懂事”的男孩兒是這位在學校和他為了年級第一掙得頭破血流的裴雲皎。
裴雲皎錯愕地看了眼陳明煦,又看了眼解方,臉上極其怪異地擠出了一抹疑似戲谑的笑容,“……好巧。”
解方要被氣死了。
坐視不理的親爹,水火不容的後爸,勢不兩立的死對頭。
這個家不是他的家了。
是裴雲皎的了!
解方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扶着門框才站穩。
他從裴雲皎那張天生上翹的嘴唇上品到了無數的得意和驕傲,他好似在這一刻、這個無關學校和學習的情況下被裴雲皎狠狠地踩了一頭。
“诶?你們在學校認識?”陳明煦笑吟吟的,雙手一合,“我就說嘛,雲皎成績那麼好,你們又在一個學校,肯定是認識的。”
裴雲皎不知抱着什麼心态點了點頭。
解方被氣得有些缺氧眼花,他覺得他暫時沒有精力再說話了。
陳明煦說:“雲皎住下後就當這裡是自己家,别拘束。你要比小方大些,平時也多照顧照顧小方,明天你倆還可以一起去學校。平時都互幫互助,互相照顧,聽到了嗎?”
這番話穿到解方耳朵裡,無疑變了個味兒,什麼照顧照顧,什麼互幫互助。
從陳明煦這個賊人嘴裡說出來再好的話,都會有一層邪惡的濾鏡,實際意思便會成為“整治整治解方”、“欺負欺負解方”。
解方深吸了口氣,刮了陳明煦一眼,氣得破音:“我用不着!”
“真是蛇鼠一窩了,我和什麼犯沖偏遇到你們兩個?!”解方吃力地沖裴雲皎道:“——我家不歡迎你,出去!搬出去!!!”
解方氣得眼眶泛紅,裴雲皎見狀,退了一步,正要說話,被陳明煦打斷了。
“小方,”陳明煦皺眉,闆着臉教訓道:“下午不是說好了嗎?怎麼忽然反悔呢?你爸還在開會,小聲些。”
解方先瞪了裴雲皎一眼,再陰鸷地盯住了陳明煦,書房在平層的那頭,這點聲音他壓根不在乎解深在不在意,氣頭上更是狂妄:“說好什麼了說好?我說過我不反對有人搬進來嗎?你又在一個人自說自話什麼?!我要知道你表外甥是裴雲皎!我、我——!”
“表叔,表叔……”裴雲皎拉住了陳明煦,卡進了兩人之間,身形瞬間擋住了陳明煦一大半,“我和他聊聊……您,您先去忙您自己的吧。”
他一邊說,一邊轉頭小心打探解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