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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放學，解方故意走得很快沒等裴雲皎，裴雲皎收拾好東西追了他小半截路才在一個十字路口的拐彎抓住他。

“躲什麼？”他抓住解方的書包一拎，直接把人拎得後退了一步。

解方踉跄不穩，應激似地撇開了裴雲皎的手，“……别這樣！”

裴雲皎直問：“哪樣？”

“别和我拉拉扯扯……”解方眉心緊鎖，一看就是在生氣，目光撇着别處，也不給裴雲皎一個正眼，“長點記性吧。”

“我長什麼記性，我是做錯什麼了嗎？你又做錯什麼了嗎？你該不該向我坦白一下你當時聽了多少？以及現在的想法是什麼？”裴雲皎的問題繼而連三地抛向解方。

解方被他問的噎得慌，刮了他一眼，轉頭大步流星的往家的方向走，走得又快，說的話也快：“我現在心情很煩不想和你說話。偷聽你和你爸媽聊天是我的問題，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裴雲皎緊緊跟着他，“我是這意思嗎？我是問你當時聽了多少，你的想法又是怎麼樣的。”

解方心裡一團亂，越想越煩，一股沒由來的火爆炸開，這場脾氣發得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沒多少！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想法！”

人行道上散步的路人都因為他的咆哮而轉頭來打量他們，兩個人在這一聲咆哮之後都安靜下來，他們互相望着對方，誰也不說話。

氣撒了，解方深深地吸了兩口氣，随着怒火的消失，湧上來的情緒是一股酸澀難言的難過，不受控制的熱霧從眼底冒出來，他覺得自己現在真的是太難堪了。

洶湧的灰色情緒有些難壓，解方憋紅了眼和鼻子，好歹是沒有讓眼淚在裴雲皎面前掉出來，“是我不懂事，是我不懂分寸，我們以後注意一點吧。”

一想到自己的形象在裴雲皎爸媽面前已經變成了那樣扭曲難看的模樣，他就覺得無地自容，就覺得很挫敗。

但曾經的他是從來不會把除老師、爸爸以外的人的眼光放在心裡的人。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況且還是他覺得自己沒做錯的情況下，被影響心态到這樣。

“如果你沒有聽到後半程，那我可以給你轉述，”裴雲皎語氣淡然，“重點并不在于他們怎麼想、他們怎麼看、他們怎麼揣測，而是你怎麼想、我怎麼想的、我們關系實質上又是如何。”

“他們不明白你，我明白你。我知道你更看重兩性之間的哪個性别，我知道你的分寸感和距離感更傾向于哪個方面。他們不知道，我知道。他們也愛知道不知道，管他們知不知道！我占你。”

裴雲皎說：“我占你。你爸爸也會占你。有人不理解你，但也有的是人理解你。”

“我爸媽就是那樣，一涉及到我的學業問題，就把小問題無限放大，聽風就是雨。他們左不過就是怕我和你談戀愛，耽誤我的學習，所以我們的關系好一點，他們就會警惕，加之我表叔在旁邊煽風點火，用詞誇大，他們遠在國外，聽了我表叔的話，又自己在腦海裡構造壞的結果，自然緊張。”

“你要比我更清楚我表叔對待你的态度吧？他以前可能是不想讓你好，現在就可能已經變成了不想讓我倆好，一個房子裡住着四個人，他一個盟友都沒有拉到，偶爾隻能在你爸爸那兒吹吹枕頭風，但你是你爸的親兒子，你爸再信他說的話也不會對你怎麼樣。所以他過得憋屈、所以會想方設法挑撥我們的關系。是，他是我表叔，是我媽的表弟，我們的關系固然一直都很好，可人都有兩面性，他對我好不礙着他對你不好，而他對你不好我就是不樂意。”

“我不是幫親不幫理的人，我不會看着你被編排被曲解被誤會，就算你是旁人我也會幫你，更何況你是我喜……”

裴雲皎一時嘴快，說到一半急急刹住，後半句好說歹說咽了回去，“……你不用在乎我爸媽的想法，更不用再去在乎我表叔的偏見。”

解方怔愣地看着他，對剛才他突然斷開的那句話很是狐疑，“……我什麼？”

裴雲皎：“……”

“我……是你，什麼？”解方的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疑慮，像是一把金屬掃描器，極其危險緊迫地壓着私藏寶藏的盜寶人。

“……心裡最重要的朋友。”裴雲皎面上不顯色，臉不紅心不跳，甚至看不出來他有任何緊張，“就算你是一個陌生人，你占理、我理解你，我也會力挺你，更何況你是我轉來三班後的第一個朋友。”

“如果任由家人親戚對自己的朋友指摘構陷，那怎麼能算得上是朋友。”

他成功把話圓了回來。

解方眉頭舒展，但看起來并沒有完全打消對剛才那斷了半句的話的疑惑，沉默了半晌，像是消化夠了，才問道：“……真的嗎。我，真的沒做錯嗎？可你不是說大多數人都比較看重第二性别嗎？”

裴雲皎反問他：“大多數人認為的正确就是真的正确嗎？”

解方：“……”

那一刻醍醐灌頂。

解方灰沉沉的眼睛亮了起來，路燈的光輝映入他的雙眸，猶如死氣沉沉的井水重新喚活複蘇，恢複成一汪碧泉。

裴雲皎看着他終于沒有在為那天晚上的不愉快而糾結，真心松了口氣，“……凡事問心無愧就好。我爸媽和我表叔那邊，我會解決的，觀點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做為一家人不應該互相抨擊。”

“……誰跟你是一家人。”解方嘟哝。

“我表叔是你爸爸的法定伴侶，我和我表叔有血緣關系，他倆結婚，我倆不算是一家人嗎？”裴雲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