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糊弄不過去,柳樂隻好一五一十說了向導出城申請手續,至于怎麼避開獵犬哨兵,這個柳樂沒試過。
帝國的幾種交通工具他也說了,精神力監測儀每個大城市都有,白塔的巡邏隊在民間遍地走,他們現在待的地方:黑晶城的軍務區和中心區,才是覺醒者聚居區,又稱内城。
平民住處對哨向覺醒者來說太過嘈雜,心聲和環境音等雜音太多,隻有小城市才會沒有明顯分界。
鄭雨把他這根毛巾擰了又擰,失望地發現柳樂也是久居後方的向導,榨不出更多情報,才堪堪放過他。
好不容易從鄭雨那小笑面虎前脫身,柳樂冷汗都下來了。
鄭雨此人要是一直這麼待在嚴大人身邊,黑晶城遲早有一天要改姓!
他飛奔去找自己的哨兵俞正鋒,跳起來抓他的後領:“嚴大人在哪?我有急事彙報,帶我去見他。”
-
嚴冬霖正在兵營。
柳樂一路走過來,覺得氣氛有些不同尋常,有些……令人喘不過氣的肅殺氛圍。
僅封閉半年不到的重型武器倉庫敞開,軍團幾名高級将領正在陳列室讨論着什麼,穿戴外骨骼護甲的士兵站滿了走廊。
“這次的相親就這麼提前終止了?又不給向導又要裁員,戰争剛結束他們就不管軍團死活了?”
“皇室卸磨殺驢,也不是第一回了。”
“慎言,聽說自停戰以後,皇帝陛下幾個月沒來禦前會議,現在禦前究竟誰做主尚且不知。”
“現在站隊是否為時過早?”
“呵,你想說現在再起一場戰争是否過早吧。”
高級軍官間的短暫會面不歡而散,嚴冬霖走出會場,他沒有佩戴胸章绶帶,隻在軍裝外簡單披了黑大衣,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端着咖啡逛大街,他剛才也沒發表意見,不過在場的都知道,這裡他說了算。
“大人,您的……”
柳樂剛要張嘴,卻感覺唇齒之間蒙了層無形的薄膜,讓秘密無法脫口而出。
該死!
嚴冬霖的目光向他投來,像是一眼看穿了這位他向導的教引者、他的下屬有何事要報,“鄭雨怎麼了?”
不,這不行,必須要将警示告知嚴團長。柳樂心裡一橫:“大人,鄭雨是聯盟人,他曾殺戮過帝國士兵,本互有血仇,現在讓他去救治我軍傷員,臣覺得這不合理。”
“難道您沒想過,他可能會趁他們精神域受損,把傷員都殺死。” 柳樂越說越不解,恨不得嚴上将現在就把鄭雨關回宅子去,再也不放出來。
“不用擔心。”嚴冬霖面色平靜,好像在說今天喝哪瓶酒。
“若有那天,他第一個要殺的應該是我。”
-
鄭雨捏緊了那根不斷顫動、想要掙脫而出的精神絲。
他就知道柳樂醫官沒那麼好騙。不過,誓言咒縛也不是那麼好掙脫的。
就算越過了心理束縛、思想怪圈,還是會有無形的力量阻止你。
對方想告密在鄭雨意料之中,不過比起這個,鄭雨有更擔心的事——精神力交融加深的負面影響,已在鄭雨身上顯現。
可能是已經嘗過結合熱的滋味,又或是他第一次和嚴冬霖度過了稱得上溫和纏綿的結合熱,愛比往常每一次的仇恨和痛苦都更令人糊塗。
身體和靈魂都愈發貪戀上那種親密帶來的舒适,開始渴求另一半的愛意與安撫,在孤單時,這種渴求會變得尤其強烈。
隻是半天時間沒有見到人,他就開始惴惴不安,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仿佛肚子裡揣了隻亂跺腳的兔子。
他在哪裡?我的哨兵在哪裡?
精神觸手不安地遊動,趁鄭雨不注意,就開始往精神紐帶的另一頭鑽,想跑到白桦樹林裡打滾。
……明明那些白桦樹皮上面的眼睛紋路,鄭雨看一眼都起雞皮疙瘩,嚴冬霖的精神域還是“永夜”狀态,沒有天晴,黑魆魆,狼從樹林子裡鑽到腳下鄭雨都看不見。
銀狼拱了一下鄭雨的小腿,鄭雨正走神,哎呦一下跌在草地上,才發現自己意識體又跑進哨兵精神域來了。
四周黑漆漆,但不再是鄭雨第一次見到狼、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景,鄭雨待的這片區域,黑霧消除一空,龐大如一隻長腿移動黑毛山的狼,皮毛尖端閃閃發亮,它對少年向導收斂起尖牙,用鼻子在他小腿上蹭來拱去,雪白褲腿都給鄭雨拱皺巴了。
人,你在喊我嗎人。
虛幻蓬松的狼毛撲鄭雨一臉,這隻狗……哦不,狼實在太大了,鄭雨手忙腳亂才從毛毛裡找到它的頸子,沒被舌頭糊一臉。
下一秒,鄭雨就囫囵回了現實,讓哨兵的胸肌糊了一臉。
啊,和毛毛一樣豐盛。
在被嚴冬霖緊緊抱在懷裡的同時,鄭雨恍惚産生了一絲酸澀,如果……這是聞蝕就好了。
嚴冬霖的體型和聞蝕不太一樣,嚴冬霖更高些,更勻稱,手臂肌肉的觸感也更堅硬,手背青筋一路鼓起到上臂内側,肩背厚實,高密度實心列巴面包一隻,壓在人身上很重。
哨兵的共同點就是腦子都有坑,記不得自己以前做過什麼壞事似的。
“我有禮物送給你。”嚴冬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