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在靖曦元手裡,逐漸變的骨節泛紅。
周朝安眼睫無措的輕顫,低聲提醒:“公主!”
“嗯,來坐下等面吧,”靖曦元這才緩緩移開手,好好坐回自己座上,高聲道:“小二!再來三碗面,不,四碗!”
“好嘞客官,陽春面三碗,馬上來。”
面條上來,早已吃飽的靖曦元又端了一碗面到自己面前,預備舍命陪君子,陪周朝安再吃一碗。
靖曦元深吸一口氣,收了收肚子,覺得胃還能裝。
周朝安坐下瞬間,就起身挪移到靖曦元旁邊坐下的柳冉,擡手拉了拉有一搭沒一搭嘴裡叼根面條,時不時偷瞄旁邊周朝安的靖曦元。
“怎麼了?”靖曦元側了側身,靠近柳冉。
眼神卻還在打量着旁邊斯斯文文吃面的周朝安。
柳冉瞧出靖曦元眼中的喜歡,當即側頭低聲耳語道:“公主,不若将人收了,留在身邊,做個面首?”
撩是僚,看是看,但從來都有賊心沒賊膽的靖曦元愣了愣,扭頭就朝柳冉道:“你在說什麼呢!人家可是刺史之子,天下師的後人。他是那種人嗎?本宮是那種人嗎!”
柳冉很想說是,但還是給靖曦元面子,于是立即搖頭道:“不是。”
一旁周朝安微垂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明顯的笑意,權當未聽見二人耳語。
柳冉視線在靖曦元和周朝安之間來回穿梭,一個花容月貌,一個天人之姿,着實相配。
柳冉再度替靖曦元發力道:“但燕州城破,他如今孤身一人,公主有錢,他有姿容,是那種人又何妨?就是真幹了,他還得感激公主收留呢。”
瞎說什麼大實話!
靖曦元一拍桌子,“本宮是如此乘人之危的人嗎!”
下一刻,靖曦元一隻手擋住柳冉側臉,“食不言,寝不語,好好吃你的面。”
柳冉聞言隻能默默吃面,把桌面上的眉來眼去,全當看不見。
忽有一将士匆匆來報:“公主,客棧外,有一人自稱太守府上的管事,前來說,太守大人請公主去府上做客。”
衆人聞言一愣。
菱月郡的太守... ...
靖曦元目光立即看向柳冉。
柳冉連忙使勁搖頭,示意公主此前并不認識這人。
靖曦元心中一緊,既無交際,突然相邀請我去他府上做客,這是為何?
瞧着城外那些流民,這太守也不像是個好官。總不能是還敬着我這位,破了國的前朝公主吧?
周朝安早在來報将士提到太守府時,便停下了碗筷。
靖曦元笑問:“周公子認識?”
周朝安聞言,略一點頭,沉聲道:“菱月郡太守趙鴻,不是什麼好人。
永罹攻破靖國前,他尚且為人老實本分,可亂世之後,他就不再僞裝,開始強搶民女,私增百姓稅賦,成了這菱月郡的土皇帝。
不過公主如今身在他的地盤上,公主恐怕難逃這場鴻門宴。”
趙鴻明顯來者不善,靖曦元點頭,示意懂了周朝安意思。
靖曦元看向周朝安問道:“還有别的事嗎?”
周朝安腦袋低了下去,幾乎要埋進碗裡。
靖曦元道:“不想說也沒事,吃面吧,一會兒坨了。”
周朝安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指節用力,指甲陷進皮肉裡。
似是下了決心般,緩緩道:“說了也不怕公主笑話。”
“爹爹他有私心,暗中安排人将我護送出燕州,到了這菱月郡來投靠此郡太守。結果... ...公主也看到了... ...”
靖曦元起身走到周朝安身邊,安慰的拍了拍他背脊,道:“不用太過傷心,你父親本意,是你安然無恙,不管過程如何,如今你平平安安,你父親在天有靈,也定然寬心。”
周朝安點頭,“就隻怕現在菱月郡,我們出不去了。”
靖曦元聞言眉頭一皺,“出不出得去,也得試試再說,我們這一大堆人性命,可不能折在這菱月郡。”
靖曦元立即對着來報将士吩咐道:“你先去差人速尋田将軍他們回來,告訴他我們即刻啟程。
至于菱月郡太守那邊,先用本宮不過路過菱月郡在此歇歇腳,還有要事,怕是來不及去他府上做客為由推脫。”
“是,公主!”那将士得了令,匆匆離去。
靖曦元擡手拍拍柳冉肩膀,“去通知大家,情況有變,即刻準備出城。屆時若真不放我們出菱月郡,再見機行事。”
“是。”
柳冉一起身,周朝安也跟着起身。
靖曦元一掌按在周朝安肩上,把周朝安按回了坐上,調戲俊俏後生道:“先把面好好吃完,什麼事,也耽誤不了你吃飽。”
“公主... ...”周朝安低聲輕喚,剔透的眼眸瞧着靖曦元時,有種純真的殺傷力。
靖曦元一時被周朝安眼神晃住了,無措的拍了拍周朝安肩膀,道:“安心吃面吧,不吃完浪費了。”
說罷,就逃也似的回屋了。
“诶,”柳冉迅速嗦完碗裡的面,急道:“公主等等奴婢。”
周朝安目光緊随靖曦元遠去的背影,待人走了,嘴角才彎出一絲笑意。
靖曦元那碗未吃完的面條,被周朝安默默端到了自己面前。
隻剩一人的桌上,周朝安為自己找補道:“不能浪費。”
田俊捷一回來,靖曦元立即領着衆人上了新馬車,欲速速離開菱月郡。
可馬車剛駛出一條街,就遇數十名武夫持刀攔路。
各個兇神惡煞,隻一照面,便令人觀感極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