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瑤娘迷糊間睜眼,便翻身往榻下爬,去隔壁屋裡瞧瞧弟弟。
弟弟剛生下來時,比猴兒還醜,可最近張開好看了些,瑤娘樂的每日一早去瞧瞧他。
瑤娘和雪娘睡一個屋子,瑤娘一醒,覺淺的雪娘也跟着醒來,掙紮爬起,去廚房做點餅子來吃。
弟弟還小,由娘照顧着,與娘同睡一屋。
瑤娘揉着眼睛走進去,下意識便喊了一句:“娘。”
莫大嫂是個勤快的,平日起的早。
瑤娘喊完這一聲,卻意外沒得到娘親輕柔喚一句瑤娘來了,反而是才三月大的弟弟聽見有人來,發出了嘹亮的哭聲。
“娘!”
一聲驚恐的大叫從屋内響起,混合着嬰孩的啼哭,吓了雪娘一跳。
雪娘匆忙趕進屋裡查看,就見娘親床上全是血,全都是血。比村裡屠戶宰豬時流血還多。
娘親靜靜躺在床榻上,胸膛無絲毫起伏。
她昨日喚自己嘗一口的紅棗雞蛋羹,還一口未動,靜靜擱在一旁。
“姐姐,”瑤娘哭的渾身戰栗,不解問:“娘咋了?”
雪娘被扼住的嗓子伴随這一聲問詢,終于得到緩解。
“啊啊啊!娘!”
一聲凄厲的尖叫伴随無盡悔恨,從雪娘嗓子發出。
喚醒了整個山村。
*
明州豐平郡府衙衙役在各大菜市張貼公告。
待衙役散去,周圍百姓便蜂擁而至,瞧瞧名頭。
畢竟自靖國皇帝被永罹王殺了後,靖地各處府衙便已癱瘓,别說張貼告示,就連案情也不再接。
當然,造成此事的由頭,還是百姓不願再交稅錢。
不過如今亂世争雄,就算百姓願交稅錢,這錢也保不了自身安定,還不如省下多賣幾鬥米,畢竟令百姓最心慌的,還是日益高漲的米價。
“這寫的啥嘛!不會喊我們交稅吧!”一個不識字的百姓皺眉問道。
“不是!公主要招工,優先招貧困戶。”
“搞這些名堂。”
不少人聽到優先招貧困戶幾字,轉身便走。
一般這種打着救濟貧困名頭招工的,月錢都給的小氣。
“招工?幹啥活計?”
真的窮,或對公主招工還感興趣的人,才往前湊。
被問者連忙搖頭,“沒寫,隻寫工種衆多,不同工種,月錢不盡相同,但每月不低于五百文工錢。”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
就連剛走的人聽見,也忍不住回頭,重新往裡擠。
明州幹體力活的工頭,每月才得三百五十文左右,已是令人豔羨,是要争破頭搶的活計。
一月五百文工錢的活計,任誰看了能不心動。
人群中,一人趕緊舉手道:“我家貧的很呐,這招工在何處報名?我一家老小都吃不上飯了。”
旁人聞言目光掃去,竟瞧見這人手頭還拎着一塊肥嫩的豬肉,不由憤憤道:“可吹吧!你這手上還提着肉呢!”
“幹你屁事!少管閑事!”舉手那人橫他一眼,轉而目光柔和,瞧向站告示旁邊,識字的人,“這位公子,趕緊給說說啊。”
衆人頓時禁了聲,目光灼灼看向識字那人。
搞的識字那人,頓時緊張了起來。
磕磕絆絆照着告示繼續念道:“有意者,可在府衙登記姓名,各村貧困戶由霄太守統計後統一上報公主府,公主府将派人挨村挨戶實地考察情況後,視貧困、人品、能力,決定取用人選。”
“喲,公主府還挺嚴謹,”識字那人評價道。
“那就是要裝窮呗,”拎肉那人斷言道。
有人不認同的呵斥:“這是優先供給貧困戶的活計,你這般,不是搶人活路嘛!”
如今亂世來臨,物價瘋漲,工價卻在下跌,加上征兵讓不少人家失了頂梁柱,有些家中依靠頂梁柱幹活的人家,已經快入不敷出,吃不上飯了。
這是個缺吃少食能餓死的年代,家有富餘者搶奪貧困戶的資源,無異于斷人性命。
那人指着告示不屑道:“隻是優先招貧困戶,又不是隻招貧困戶。”
有人聞言嗤笑,“那你瞧沒瞧見,上頭還寫着視人品決定取用人選呢。”
“是啊,是啊,”不少人附和笑出聲。
那人瞬間成了衆矢之的,再爆的脾氣也不敢抗衡一群人,隻能低着頭,迅速撥開人群離去。
待他走出人群後,竟發現自己手中豬肉不見了蹤影。再想回去找,已經擠不進擁擠的人群。
豐平郡府衙迎來前所未有的人流潮,太守府來尋霄宇天的不少,但霄宇天早在接到下令時,就已經在書房忙開了。
靖曦元優先用貧困戶,不止是發善心,給活不下去的人一口飯吃,更是在收攏民心。
在霄宇天看來,靖曦元這是在為女帝之争鋪路。
因此此事還得辦的嚴謹、有威吓力,不容宵小在其中作祟,才可彰顯女帝行事風度。
祝鶴軒一早,便乘馬來到被燒村的東頭村巡視。
給建房工匠打下手的崔方識的祝鶴軒,忙跑來打招呼。
“小的見過祝大人。”
“這進程還挺快,就建起房屋了,”祝鶴軒掃了眼周圍,還能在某些地方,瞧見火燒的痕迹。
崔方跟着放眼回望一圈,也不由感慨:“是啊。”
臨水寨被剿後,便有一支軍隊奉公主之命前來,幫忙清理東頭村。不然一整片村子,也沒那麼快,就能打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