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安敏銳抓住了羅川口中的關鍵詞,追問道:“靖國境内有多少試藥點?其他試藥點也和此處地牢一樣嗎?”
“老身不知——啊!”羅川發出一聲嚎叫。
靖曦元毫不留情踩在羅川左小腿上,“若不想受苦,便老實交代!”
靖曦元語含威脅,羅川痛苦的搖了搖頭,“老身是真不知情!”
靖曦元聞言還要再下腳,羅川便讨饒的趕緊解釋道:“其他試藥點研究出的最新藥方,都是永大人帶來的。老身隻是受命被帶到此地研究更好的神藥藥方,老身自來到這裡,便從未出過刺史府,更妄論知曉其他試藥點。”
靖曦元和周朝安對視一眼,皆見到對方眼中的憂慮之色。
如此而言,靖國境内,如今藏着不知凡幾的邪藥試藥點,無數靖國百姓被迫成為試藥人。
周朝安道:“永茂在衛國是什麼身份?”
周朝安問出此話,羅川立即意識到自己遭騙了。眼前這二人對永大人并不熟悉,一切都隻是在詐自己罷了。
羅川怒上心頭,低喝威脅道:“将藥給我!不然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周朝安扭頭去瞧靖曦元,未得到她的首肯,周朝安自然不會真将止血藥交出去。
靖曦元突然冷笑一聲,笃定道:“他也不知永茂身份,何必浪費好藥。”
羅川眼瞳瞬間擴散,難以置信盯着靖曦元的臉,仿佛要将靖曦元盯出個洞來。
羅川這般神态,任誰來瞧,都能看出靖曦元踩中了他的痛點。
周朝安該問的話已經問完,羅川意識到自己失去了價值,心中怒氣瞬間轉為恐慌,他再顧不得脖頸傷口,匍匐叩首在地苦苦哀求周朝安發善心賞瓶止血藥。
羅川動作太大,以緻脖頸血液加速噴湧,很快便打濕了一小片地。
靖曦元靜默看着,周朝安見狀自不會擅作主張。
見二人不為所動,羅川内心逐漸絕望,擡頭瞧看靖曦元時,羅川竟通過她的眼神,看到自己冷漠瞧着試藥人痛苦倒下,而後死去的場景。
羅川瞧出來了,這姑娘從始至終都沒想讓自己活着離開這裡。
靖曦元和周朝安沉默的等待着。
沒過一會兒,默契的往地牢出口走。
路上,周朝安低聲問了一句:“公主剛剛是詐他的?”
靖曦元确實不清楚羅川是否知曉永茂身份,隻是以今日見到永茂,觀他小心謹慎的行事作風判斷,此人不會留下把柄給外人。于是便依靠判斷,詐了羅川一句。
黑暗中,靖曦元低笑了一聲:“朝安不是也詐他了。”
周朝安聞言跟着低笑,輕聲應:“嗯。”
周朝安說話時拖長了尾音,聲音猶如羽毛,輕輕撓了靖曦元一下,正走在樓梯上的靖曦元腳步一頓,忽覺心髒麻麻的。
靖曦元跺了跺腳,甩掉那異樣的感覺繼續前行。
涼亭地闆被掀開,炙熱的陽光打在靖曦元臉龐上,靖曦元微眯了眯眼适應強光,而後往上一蹿,撲騰着腿爬了上去。
上來的靖曦元反身要去拉周朝安一把,卻發現周朝安已經爬了上來。
瞧着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瘦高個,靖曦元目光逐漸下移,落在周朝安那雙大長腿上,心中不由感慨周朝安生的确實無一處不絕色。
周朝安俯身要将地闆重新蓋上,卻被靖曦元擡手阻止。
“讓他們見見光吧,”靖曦元輕聲歎息。
那些百姓被抓到刺史府供羅川試毒,不知在地牢待了多久,地底沉悶壓抑難辨日夜,靖曦元隻在裡面待不過一個半時辰便心念陽光,想來他們亦是如此。
明媚的陽光将靖曦元和周朝安籠罩,不同于地牢的陰冷。
二人并肩出了拱門,就見旗枭營的将士已經占領了刺史府。
他們識得靖曦元二人,瞧見人,忙過來熱絡行禮,興奮傳達攻破江州的好消息。
劉大海得到靖曦元消息匆匆趕來,便見手下将士擡出一具具詭異至極的屍體,曝露陽光下,一旁備有酒壇、火把,明眼人一瞧便知這是要做什麼。
劉大海行至靖曦元身前,行禮彙報戰況。郜池府内金銀珠寶,鐵器銀槍不少,劉大海預計要花七日時間才能清點完入庫。
靖曦元露出點笑意,看來自己本就富裕的家資又要肥碩上一層。
但很快,靖曦元就笑不出來了,體内麻沸散效用逐漸消失,疼的靖曦元忍不住擡手捂上肋骨,冷汗迅速爬上面龐。
周朝安立即扶住靖曦元,輕喚了聲:“公主。”
劉大海扭頭對一旁将士吩咐:“快,去請李太醫!”
靖曦元這才想起,純靠運氣,在戰場上讓箭雨長眼的李修遠。
靖曦元有些好奇道:“李太醫,如何?”
“屬下并未與李太醫同行,不過想來李太醫是不會有事的,”劉大海一臉理所當然的說。
靖曦元也算在李修遠哪兒漲了見識,立即認同劉大海所言。
很快,刀林箭雨過,片葉不沾身的氣運之子李修遠嘴裡叼個饅頭,就被兩個将士架了過來。
李修遠身體素質遠不如行軍将士,一路奔波跟來江州,這會兒體力告罄,若不是公主召喚,李修遠是一動不想動。
李修遠一出現,靖曦元幾人就不動聲色打量起李修遠,見人除了累的蔫了點兒,身上沾了點灰塵,渾身上下都完好無損,沒受一點傷。瞧着皆不由佩服起李修遠這運氣。
李修遠運氣是真的好,但醫術是真的差!
靖曦元眼瞅着他沒帶行醫行囊,而後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企圖用石頭砸暈自己,以此起到另類麻沸散功效後,靖曦元面色瞬間變黑。
一擺手,讓人把劉修遠拖了下去。而後忍痛坐上馬車回明州,留劉大海在此地處理戰後事宜。
刺史府内火光沖天,燒盡了府内所有花卉。濃煙滾滾,一切湮滅于火海。
附近的江州百姓隻敢在家中探頭探腦朝刺史府方向探看,稍聽到些動靜,便又躲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