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校雖說是少年英雄,但這酒量似乎不太符合膽量啊?”
說話的是個棕發中年男子,長相還算标緻,不過顴骨過于突出,搭配着下垂的外眼角,在低頭俯視他人的時候,總有種傲慢刻薄感。
他叫塞缪爾·沃思。
沃思家族對白牧之的不待見,得追溯到他爹白茨還在世時。
塞缪爾出身商賈之家。父輩雖擁有巨額資産,卻因身無爵位被帝國上層階級所鄙夷,甚至随意戕害、褫奪錢财。
塞缪爾的父親深知諸夏帝國已危如累卵,舉家産向共和軍投誠。
當時還算是青年才俊的塞缪爾對當時的共和軍領導人涅伊特一見鐘情,随即展開猛烈追求。
但涅伊特滿腦子都是革命事業,怎麼可能有心思理會隻知道風花雪月的小男生,反複拒絕多次無果後開始學會無視他。
收到的禮一概充軍,實在惹得她煩了就拎去軍營操練一頓。久而久之,塞缪爾看到涅伊特雖然心中充滿愛慕,身體卻條件反射般害怕得發抖。
白牧之小時候聽父親嘲諷塞缪爾時,總覺得這家夥又蠢又可憐。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讓塞缪爾消沉了好一陣。
涅伊特戰死了。
共和軍最英勇無畏的女英雄,最受人景仰的革命領袖,底層民衆心中的最仁慈的救世主,猝不及防死在了她最美好的年華。
她生前并未成家生子,曾在投身共和事業前應父母請求在生殖中心凍存過五枚卵子。
在涅伊特生前立下的遺囑中,她希望用這些卵子孕育的後代也可以如她一般為實現共和而努力。
用白茨的話來說,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很可愛,也很可怕。
他們就像燦爛奪目的太陽,吸引無數人飛蛾撲火。
他們并非神明,他們有血有肉有情有愛,也有缺陷和不足,但就是這些屬于“人”的特質,使得他們更令人着迷。
涅伊特的五枚卵子陸續被共和軍高層領走,等隻剩最後一枚時,塞缪爾動用了全部的人脈和财力終于獲得領取資格。可是在卵子出庫時被人掉包了,換成了根本無法受精的死卵。
沒錯,幹出這事兒的就是白牧之的便宜爹白茨。
白茨是個比塞缪爾還瘋狂的男人,他雖然暗戀着涅伊特,但他早就看出這個女子的抱負和信念,選擇将一切深埋于心。
他知道塞缪爾在外面有無數炮友情人,每當這種管不住下半身的白癡帶着一身糜爛臭味試圖接近他的心上人時,白茨都恨不得把他一槍打廢。可他不能這麼做,他隻能将這些無法訴說的憤怒宣洩在戰場上。
當他發現塞缪爾竟然也有領取涅伊特卵子的資格時,他徹底瘋了。
誰也不知道一個瘋子能做出什麼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白上尉僞裝成清潔工人混入生殖中心,膽大妄為地竊取了本不屬于他的東西。
他帶着卵子消失了,有人猜測他離開了諸夏星。等到他再次出現時,白牧之都能打醬油了。
白茨還是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在監獄中度過三年。出獄後身先士卒重新做了機甲師,最後為了掩護隊友撤退被畸态獸殺死。
隻剩下年僅六歲的白牧之活在風言風語中。印曉燈為保護他,将他托付給曲家夫婦,自此後白牧之就和曲瓦一起生活了十年。
小時候的曲瓦是個早慧的寶寶,三歲就能将爸爸給他做的機器人玩具完整拆解重組,上小學之前就開始自學機械工程基礎教材,十一歲時在曲舫幫助下做出了自己的第一台簡易機甲——可以投放戰場那種。
白牧之除了訓練就是粘着曲瓦,兩人一起學習,一起研究機甲的戰鬥模式,幾乎形影不離,直到到曲家遷離諸夏星。
如今白牧之已經成為共和國最耀眼的軍事新星,本來這個人的存在對塞缪爾來說就意味着一種無法洗脫的恥辱,更何況他還整天在自己面前活蹦亂跳、平步青雲。
塞缪爾都快怄死了。
回到慶功宴現場,白牧之擡頭看了他一眼,又漫不經心地移開視線:“喲,沃思大人怎麼還特意來找我寒暄?嫌冬天太冷嗎?沒事兒,您回去往第十二房姨太太懷裡一躺可就暖和了。”
旁邊看熱鬧的同僚們都在偷笑。
塞缪爾臉色扭曲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原樣,咬牙道:“很得意是吧?以為從此可以升官發财一路高歌?你最好祈禱你的小偷父親能保佑你一輩子!”
“那可就不勞您操心了。”白牧之皮笑肉不笑道。
塞缪爾動了動唇還想說些什麼,敬業的司儀上台救場:“各位酒足飯飽稍作休息,授勳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看戲的官員們終于大發善心,借故将塞缪爾勸走,還了白牧之一個清淨。
接下來按照流程是印曉燈的緻辭。
白牧之正準備摸魚,曲瓦的電子音突然在耳機中響起,驚懼交加:
“怎麼辦!我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