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
等柳雙雙說了自己的猜測——有軍隊準備攻城。留着山羊胡的清瘦男子橫眉冷豎,怒聲呵斥,“不知從哪裡聽來的小道消息,就胡亂猜測,真是天大的笑話。”
另一個更年輕些的男子搖頭,表示并不認同,他模樣俊秀,文質彬彬,說話也是溫聲細語,“此言差矣。”
“據衛卒所言,柳壯士入城沒多久,就叫他迎頭撞上,送進牢房了,與李壯士的說辭能對上,有人也曾在城門外見過二人,如此推斷……”
“什麼推斷,旁人的話也是能輕信的?!那兩人分明就是一夥的,信口雌黃,也就你這般涉世未深的無知小兒,才會信以為真。”
然後,兩撥人就旁若無人地争吵了起來,餘下的人或是事不關己,或是神遊太虛,或是煽風點火。
軍帳裡又響起了衆人的議論聲。
這就是投奔大老闆的不利之處,能人衆多,小卡拉米根本排不上座,吵架都插不上嘴。
看看這滿員的配置,要說三皇子沒點心思,那誰也不會相信。
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柳雙雙也算看出來了,做主清空三皇子住處周遭,趕走周圍住戶,還責令全城戒備的,怕就是這有些反應過度的山羊胡。
但三皇子這架勢,分明是秘密出行,結果反而被這通操作暴露了行蹤。
要是沒事還好,算是拍馬屁拍錯了地。但現在,有人闖進去了,大鬧一番,被抓捕的時候,還狡猾地藏在了縣衙的牢房裡,殺了人,制造了混亂,揚長而去,不知去向。
保不齊什麼時候,又要做出那等危害三皇子性命的事,所以,衆人才到了城外紮營。
除了被柳雙雙,及其他囚犯們合力殺了的匪兵,還有十餘人不知所蹤。現在最麻煩的,是沒有活口,不知道那些人是意外闖進去的,還是别有圖謀,吵來吵去也沒個定論。
這可是關系到三皇子這次前來江遠縣的目的——收攏潰敗的散兵,能不能順利進行,要是連身家性命都不能保證,三皇子還怎麼敢坐陣城中。
這當然是手下人自行領悟的。
楚峪看得清楚,即便他自己都說,并不在意什麼亂兵,隻想盡快收攏士卒,率軍将百越人趕出隆國,也多的是謀士揪着“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叫他謹慎行事。
他靜靜地聽着,狹小的眼睛看着下首的亂象,不辨喜怒。
直到憋了一肚子火的楚崤一拍桌案,厲聲道,“有完沒完,就知道怕這個,怕那個。”
“那匪兵要真敢來,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我殺一雙,一個個的,成天畏手畏腳,如何能成大事!”
這話說的霸氣,柳雙雙都不由側目,不愧是應王,打小就自信。
那山羊胡卻是白了臉,連連擺手,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可不敢稱大事。”
看樣子,就怕被兩皇子抓住了話柄,裹挾着起兵造反似的,語氣也不如一開始那麼硬了。
換做是楚崤,早就一句,‘這如何不是大事’刺撓過去了。
三皇子卻是更體面一些。
“無妨,縣令也是一心為公,挂心吾的安危罷了。”隻是,這次,三皇子沒有出言呵斥五皇子,明眼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說着,他又看向打醬油似的柳雙雙和李暮二人,語氣溫和,“兩位壯士傷勢不輕,還要為這等瑣事勞累,吾等心中着實羞愧。”
柳雙雙沉默了片刻,一會兒茲事體大,一會兒又瑣事,說到底,就是自己人關上門有事要聊,讓她們兩回避。
李暮在市井長大,哪能聽不出這等暗示,當即就白了臉,哼唧兩聲,聲音虛弱道,“謝貴人關心,草民們雖也想盡一份心意,但身體着實不帶勁。”
“還望貴人能叫我哥倆下去休息,不,修養一段時日,若是還有用得上的地方,也可随時傳喚咱二人。”
不倫不類的話,聽着讓人想撓耳朵,衆人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上首的三皇子卻是神色不變,又說了些客套話,才令人把她們送回去。
要說柳雙雙不在意縣中安危,那是假的,但現下,有件更令人在意的事。
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