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上趕着的就跌份呗。
這才走了一半的路還不到,就卸磨殺驢了。
柳雙雙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沒再多說,隻提醒了一句,“明後天或許會有雨,還是緊着些行程。”
“還有那俘虜……”
話音未落,形容狼狽的旅帥,卻是頗為強硬地說道,“我才是領帥!”
……擱這“我影你悔(1)”呢。
心知這人打定了主意,說再多也聽不進去,柳雙雙也懶得多費口舌,扭頭就走。
隻是片刻的功夫,臨時休整地,已然生起了火堆,周圍還有些潮濕,燒起的煙都是黑色的,還有點熏人,然而,這也影響不了衆人的心情。
或許是為了凝聚士氣,衛巽安排隊伍埋鍋造飯。
衆人沉默地吃着遲來的早飯,又或許是提前的午飯。雖然肚子還飽着,但熱食帶來的慰藉,卻是幹糧彌補不了的。
一頓滾燙的肉糜粥下去,即便是消沉的傷兵,臉色也好了許多。
衛巽甚至派人把繳獲的肉幹分發了下去,還把為數不多的酒,倒給了受重傷的八人,自己喝的,卻是今早打的渾濁河水。
樹林間,鼻青眼腫的男人舉碗,揚聲道,“敬英雄!”
簡短的三個字,仿若點燃了士卒們内心的渴望,将氣氛推到了高.潮。
他們齊聲高喊,“敬英雄!”
氣勢磅礴的喊聲沖天而起,直沖雲霄。
那一通中計挨打,仿佛打通了衛巽的任督二脈,本還有些猶豫不決的小将,如今眉宇間充斥着自信。
柳雙雙說不準這是好還是不好。
要說沒點情緒,那都是假的,投入多了,難免會生出某些想法。
更何況,說來就讓來,說走就把人踢走,泥捏的都有三分火氣,更别說人了。
但她的目标,始終還是平安完成運糧任務。
柳雙雙看着激動得面紅耳赤的士卒們,他們吃着肉糜粥,啃着兔肉幹,一副有榮與焉的模樣。
重傷的八人,也一掃頹勢。即便喝着“穿腸毒.藥”,眼裡亦是充滿光亮。
運糧隊是沒有肉幹的,雖然那也算不上什麼補品。但無形的隔閡,似乎又重新出現在了隊伍中。或許,一直都存在着。
柳雙雙看在眼裡,雖然理智上明白,這場仗,确實是士卒出力最多,但她心裡依然有些複雜,仿佛一記回旋镖,紮在了心口。
鄉親們卻是習以為常,并沒有因此産生什麼落差感,畢竟,對于她們來說,能填飽肚子就夠了,至于肉幹,她們從不奢求不屬于她們的東西。
柳雙雙暫且按下諸多想法,心裡想着俘虜的事。
在戰場上,為了防止兵變,同時,也是考慮到節約糧食,很多軍隊都會選擇殺俘。自然,這名頭傳揚出去,軍隊再次遇到敵人,就會遭到負隅抵抗。
類似“反正這軍隊也不受降,不如拼了”之類的想法。
因而,接不接納俘虜,各有利弊。主要看後勤,和打仗的策略。
十七人。
柳雙雙覺得,這人數有些微妙,幾乎是不滿編的兩夥人了。
原本,按照她的計劃,童老大帶着的土匪們,就該要全殺了。既然能被那童老大挑選出來當幫手的,肯定不是什麼泛泛之輩,心性和身手,總得占一個。少說也是精銳。
隻是,追殺那童老大的時候,耽擱了一下,回來一看,竟然還剩幾個俘虜,柳雙雙就感覺不妙了。
現在想來,在這場“閃電戰”中受輕傷的士卒,或許就是為了活捉那些個土匪束手束腳受的傷,亦或是土匪戰力太強殺不完,無論哪個,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原本,柳雙雙還想着,回頭把那幾個有威脅的土匪殺了,殺雞儆猴,以平兵憤。結果,她自己倒是先成了那個“憤”。罪魁禍首反而是輕松隐身。
想想也是挺諷刺。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們甚至能夜間視物。這些人留在隊伍裡,尤其是追随童老大那批人,無異于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爆了。
若是在夜裡引發騷亂,那跟野外紮營,遭遇突襲沒什麼區别。
想到這,柳雙雙眉頭不由一皺。
衛巽卻是有不同的想法,他把兩個土匪頭目的人頭,扔到了地上,面對臉色發白的俘虜們說道,“首罪已誅,諸位打劫糧車的罪過,我既往不咎,希望往後,各位能改過自新,辛勞苦幹。”
“若是表現上佳,我就放你們自行離去。”
一通威逼利誘下來,瑟縮畏懼的俘虜們,似乎也認命接受了,乖順地連連稱是。
柳雙雙心裡搖頭。但願他們是真被吓破了膽。
短暫休息了片刻,有士卒用搜羅來的工具,暫且修補了大車的車軸。
衛巽看着那堆搜刮收繳來的物資,心裡頓時豪情萬丈,連身上的傷痛,似乎都感覺不到了。
雖然這一仗打得艱辛,但因禍得福,得到了牛馬,能分攤些糧食的負重,馬車正好用來運送重傷的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