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軍……”
“将軍又出城剿匪了嗎?”
百姓議論紛紛,奇怪的是,其中大部分都是老人婦孺,不見青壯。這也是軍鎮的特殊風景了。邊鎮實行屯田制,軍戶既是士卒,又是農民,因此,他們被集中安排在軍田附近的村落裡,忙着耕種和訓練,鮮少單獨外出。
而今,還有閑餘上街的,多是本地的邊民,和一些士紳豪族的下人們。這兩者看起來似乎一樣,但那些土皇帝們,向來有藏匿逃兵逃犯的“傳統”,将公兵私用發揮到了極緻。
久而久之,也成了一股不俗的武裝力量。
因此,下人不一定是平民、奴隸,也有可能是馬匪、逃兵、通緝犯也說不定。
柳雙雙如此想着,她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身材高大的将軍穿着一身铮亮的甲胄,騎着高頭大馬,不緊不慢地穿過集市,粗粝的皮膚,面容周正,一眼望去,雖不是什麼美男子,也能誇一句“氣宇軒昂”。
此時,他神情緊繃,眉眼含怒,像是吃了什麼暗虧。柳雙雙攏袖而立,想到邊鎮沉疴已久的混亂局勢,根基尚淺的宴季,顯然不是盤踞多年的世家豪族的對手。
不多時,冷着臉的将軍就禦馬走到了跟前。
比起深陷泥潭的将軍,柳雙雙對他身下的馬更感興趣,高大神俊的馬兒膘肥體壯,通體黑亮,毛無雜色,濕漉漉的眼睛炯炯有神。
柳雙雙擡眼,就和馬兒對上了眼,她沖着馬兒露出了一個笑。
好乖的馬。
清晰的身影倒映在馬兒的眼中,背後似有大片陰影浮動。
“嘶,呼哧!”
馬兒受驚地仰頭扭首,馬蹄哒哒哒地來回踱步,它焦躁地刨着蹄子,嘴裡發出一連串的叫聲。
宴季拉緊缰繩,安撫住了自己的老夥計,銳利的目光向四周望去,卻隻能看到人頭攢動。
沒有異樣。宴季眉頭緊鎖,強壓着的煩躁又冒了出來,回想起此前的不快,他心裡生出一個想法。
莫不是,那群人的警告?
呵,一群蟊賊,烏合之衆,隻顧着躺在祖輩的功勳簿上胡作非為,竟還自作主張就把來曆不明的東西呈給聖上。
荒唐!
如今還敢明目張膽地警告他?!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少不了要被牽連。想到那陸家家主傲慢譏笑的臉,宴季冷冷一笑,還當每個人都如他那般溜須拍馬、冒功邀賞呢。
走着瞧!
宴季拉過缰繩,面無表情地調轉馬頭。
“回府!”
狹小的城門在她身後轟然關上,柳雙雙哼着歌騎着馬晃悠悠出城,一路上,柳雙雙都能感覺到落在背後的目光,算不上灼熱或者陰冷,就是很尋常的,注視般的平靜目光。
但柳雙雙相信,若是她做出了什麼異常舉動,或者他們的上峰傳來什麼指令,鋪天蓋地的箭雨,瞬間就能把她射成馬蜂窩。
索性,直到離開了城樓守兵的攻擊範圍,柳雙雙也沒遭到什麼正義的“背刺”,她拉着缰繩,回望過去。
堅固的城池,伫立在黃沙中,烏雲飄過,空氣變得有些悶熱起來。
柳雙雙伸手,便就感覺到了微弱的涼意。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