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入席,桌前精緻一碟桃花酥、一壺甘醇女兒紅,還有許多菜食。
崔鈴蘭待嫁的那間是主殿的偏房,這是主殿金碧輝煌,奢華無度,坐在主位的谷主笑着端起酒杯起身:“感謝各位的到來,今日小女待嫁,為夫敬各位一杯!”
說着他把酒一飲而盡。
客席上不知誰叫了聲“好,小輩也敬谷主一杯!”聽着這話其餘人附和起來,給谷主敬酒。
前谷主墨發裡藏着許多銀絲一齊被暗色發帶束在腦後,笑呵呵地眼角褶子堆疊:“今夜,我不再是谷主隻是鈴蘭的父親。”
他這話看似放下身段跟其餘人打成一片,實則是拉攏助力自己兒子的那群老家夥,崔颢雲已經動蕩很長時間了他在不表示态度,那天被殺的都不知道。
“今夜,小女鈴蘭備嫁不便敬酒,為夫替她敬了。”說着他又喝了一杯。
有人吹捧:“谷主果真是位慈父!”
“谷主言重了,也該是我們敬您!”
谷主被吹捧得笑容滿面,身側崔颢雲暗暗緊了緊手指,又松開他是何等不甘,谷主之位這個老不死的東西還要霸占多久。
他壓制住不滿,揚着笑站起身:“父親說的是,我今晚敬父親……”他端起酒杯朝着谷主一拜酒水未沾唇又朝階下各位一拜:“也替小妹敬各位一杯。”
酒水入喉,他在無人處對谷主挑釁地挑挑眉。
這麼多年崔颢雲做夢都想得到的位置他一個老不死的霸占了這麼多年,不眼睛都不行。
主殿裡的紛擾端木陵野置身事外,等他們酒足飯飽,好動手。
崔鈴蘭在主殿裡換好常服,打包好盤纏綁在身上,借口出門緩步往鬼谷走去。
夜色蒼茫,黑暗無盡頭,雖然知道逃不出去的後果,但是她還是想試試,她明白她要是嫁給煜王,她這輩子就毀了,這輩子隻能呆在四方宅院裡跟女人争搶一個男人,求男人的憐惜,這不是她想要的。
盡管月色高懸,四周黑暗無盡頭但是天上有月亮,有燦爛星辰。
她也有好的未來……
狼鳴聲漸起,她抓緊行囊,她害怕出來被發現再被抓回去,更怕煜王,她走得很快碎石路上穿便服也容易摔倒她提起衣擺跌跌撞撞向前走。
走了很久她看見了人家屋裡的光亮,她到了鬼谷。
她走到一處人家後面,手扶着木牆弓着身子,長舒一口氣,露出久違的發自真心的笑意。
她……逃出來了,‘不夜天’離鬼谷有十餘裡她真的走出來了!
走出鬼谷,就是京城了隻要進了城,就解脫了,或者去更遠的地方,不用拘泥于一塊四方天地。
她休息了一會兒,剛欲走,就看見一片陰影罩下。
“你是誰家的小娘子,長得真标志,”一個醉漢色眯眯地想着她,醉漢比崔鈴蘭高兩個頭,身材健碩,魁梧。
崔鈴蘭沒說話徑直往前走。
“哎呀,小娘子,”醉漢攔住她,對她動手動腳,“小模樣長得真标志……嘿嘿嘿。”
酒氣噴灑在崔鈴蘭臉上,崔鈴蘭捏着行囊的手緊了緊:“有事嗎?沒事讓開。”
“哎,小娘子别這麼說啊,”說着醉漢就要摸她的臉,“哥哥,隻是想要你今晚伺候伺候我……”
崔鈴蘭側身躲開,正欲走。
醉漢有些惱了強勢的他住他的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伺候你大爺我,是你的榮幸!”
崔鈴蘭停住,嗤笑:“那也别怪我了!”
她一手反握住醉漢的胳膊,另一手撐住醉漢的腰,硬生生把醉漢翻了個跟頭,醉漢面頰朝地,摔了個狗啃泥。
醉漢趴在地上叫嚣着,崔鈴蘭走過去一腳狠狠踩住醉漢的背,手拽着醉漢的胳膊,醉漢的胳膊被折成一個奇異的角度。
他不知怎地酒瞬間醒了,不斷喊着:“女俠饒命。”
“你也知道求饒啊?”崔鈴蘭躬身扯住他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聲說,“你該死。”
話音剛落,醉漢的腦袋便不受控制地垂下。
今夜鬼谷的人都去不夜天慶祝了,若是平常女子,這醉漢就得手了。
可她不是,這種人本該去死的,骨子裡都爛透了。
突然她聽見身後有動靜,她拔劍而起,對準那人的咽喉,眼神淩厲,動作行雲流水。
“姑娘,”那人青衣玉立,是個先生模樣。
他身後那人也拔出劍,上前幾步挑開崔鈴蘭的劍,推開元稹。
刀光劍影間,崔鈴蘭落了下風,她跌坐在地,那人沒傷她僅僅用劍指着她。
元稹用手帕擦了擦脖頸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弄出的劍傷,“雲鶴!”
箫鶴雲回身看他:“怎麼着?”
“把劍收了!”他上前幾步斥責道,“别傷着人家姑娘。”
箫鶴雲無語凝噎,辛辛收回劍,霜華入鞘,他用了十成力劍刃磨劍鞘發出很大噪音:“你也……太見色忘命了吧?”
“不是!”元稹走到崔鈴蘭身側想扶人起來,就被擋開。
崔鈴蘭自己站起來,質問道:“你們想幹嘛?”
箫鶴雲搶先回答:“你拿劍指着他幹嘛?”
“我……我……”崔鈴蘭被堵得話都說不出。
誰料元稹抱歉地說:“抱抱歉姑娘,吓着你了吧?罪過罪過。”說着他還用手撞了撞箫鶴雲的手肘,示意他道歉。
箫雲鶴無奈,抱拳躬身,“抱歉姑娘在下冒犯了,求您諒解。”
崔鈴蘭一愣,分不清他的好壞,隻能時刻防備着。
“沒事,我先走了。”說着她就要走。
“姑娘先别走,”元稹沒攔她。
“何事?”
“姑娘,這都酉時了,這是要去哪裡?”
“與你何幹?”崔鈴蘭冷冷瞥他一眼。
“那姑娘,可否交換姓名?”元稹死抓着她不放,“免貴姓元,單名一個稹。”
“崔鈴蘭。”說着她就要走,不知什麼讓她停住了腳步,“元稹?”
“是……是。”元稹笑着。
“你是今早兒給淩兒寫信那個?”崔鈴蘭皺皺眉在思索着什麼。
“是,我是阿陵的舅舅。”元稹一頓想好措辭,“來接他回家。”
崔鈴蘭心底一觸,原來淩兒在這世上還有家人,難怪今早會說出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