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瀾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臉有點想笑:“沒打算,有沒有以後也得看他。”
“别沒打算啊,”江岸又說,“你得有。”
喬瀾聽出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配合着問了一句:“我覺得是你有打算吧?”
“你倆的事我摻和什麼,”江岸趁着等紅燈的間隙瞄了他一眼,“……算了,我也沒少摻和。喬兒,我直說了,老沈現在那個鬼樣子因為什麼還不好說呢,就沈氏這麼大個公司,你可不能不要。”
“你知道沈氏姓什麼,我姓什麼嗎?”
江岸飛了個白眼:“那咋了?老沈原先那位置現在讓沈煜白坐着呢,要不是沈淮序變成這樣,能輪得着他?你想想這件事裡獲益最大的人是誰?”
喬瀾沉默兩秒,不合時宜地想起昨天早上在私墓見到的沈煜白那張志得意滿的臉,想起來就反胃:“不要提他。”
“喬喬,有沈家在,□□未遂沒能把沈煜白搞進去,”江岸停好車,扶住喬瀾的肩,眼神認真地說:“但是故意傷害緻人重大殘疾,還是他親哥哥,一定可以讓他進去。你信我。”
喬瀾低着頭,無意識地捏緊手指,平安被他捏疼了耳朵,嘤嘤叫了起來。喬瀾回過神:“但是如果沈淮序什麼都不說,根本無從……”
“所以啊,我們雙線并行,”江岸打開儲物盒,拿出一個圓盒的東西塞到喬瀾手心裡,“老沈那你發發力,其他的我來。這是誰,露露還是辛迪留下的,叫什麼……遮瑕?你塗塗嘴唇啥的。”
“幹什麼?”
“你知道我為什麼非要帶你來見我媽嗎?”江岸答非所問:“我媽手裡有沈氏百分之12的股份,什麼含金量不用我多說了吧?”
喬瀾蓦地看向他。
江岸嘴角帶笑,沖他嚣張地一挑眉,壓低聲音:“我媽最疼你,你可憐一點刷個臉,何愁弄不來東西啊……”
“不,策略沒錯,但是時間線不對,”喬瀾理清思路,把那盒遮瑕重新扔了回去,“我今天就是好久沒見,來跟阿姨吃頓飯的。你下一步要做的,是找到沈淮序當年那個特助,程戈。”
*
喬瀾是自己開車回去的。葉啟芳聽說他要帶點飯菜走,恨不得讓大廚做個滿漢全席出來。因此他的東西格外多。
所以喬瀾沒把車停到車庫,而是直接開進了院子,這才發現,别墅的大門不知道為什麼是開着的。
裡面黑漆漆的,在太陽光亮的對比下,顯出更加深重的色彩。
……出門之前明明确認過,門是關好的。
趁着我不在的時間誰找來了?喬瀾越想越恐懼,沈煜白跟蹤我找來了這裡,是不是為了加害沈淮序?!
他一個健步沖上台階,猛地拉開大門,就對上一雙猩紅的眼睛。
沈淮序衣袍散開,表情極盡痛苦,身上還有不少擦傷,尤其是顴骨位置最嚴重,似乎豁開一個口子,以至于他慘白臉上帶了點糊開的血迹,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地獄爬回來的無常厲鬼。
他的輪椅倒在樓梯旁邊,從地上的痕迹可以看出來,他是一路爬到門口的。喬瀾開門的瞬間,倉惶間他躲到了鞋櫃後面,像一塊真正的黴菌,隻能陰暗又狼狽地躲在角落裡。
喬瀾對此一無所知,他撲跪到沈淮序面前,用盡全身力氣扣住他的肩,顫聲問:“誰?是誰來了?”
沈淮序空洞的眼珠轉向他,聲線毫無起伏:“你去哪裡了?”
“……我?”
“既然走了,”沈淮序搭上他的手,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為什麼還要回來。”
喬瀾愣了刹那,神色巨變,他低頭看着被沈淮序掰開,隻能垂在半空中的蒼白指尖:“你是自己下來的。”
沈淮序向後推了他一把,表情變得猙獰恐怖:“你為什麼要跑!你也覺得我是個廢物!你怎麼敢跑,你憑什麼離開我?!”
喬瀾怔怔地看着他發瘋失态,過了好久終于明白過來沈淮序完美面皮下的虛張聲勢。他自卑、敏感、恐懼、歇斯底裡。
你怎麼能在這麼害怕失去的情況下,又主動放棄了我?
喬瀾心底湧現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比心疼濃稠百倍的痛苦像是直接穿透肉身,烙印在了他的靈魂上,疼得他像蝦子一樣蜷縮起來。
幾秒恍惚,他看到沈淮序試探着來牽他的手,還沒等他靠近,喬瀾就縮回手,坐直身體,佯裝冷靜。
沈淮序也從癫狂的狀态裡清醒過來,他粗喘了幾口氣,冰涼的指尖觸碰到喬瀾的臉頰,慢慢向後,陡然加重力氣,一把鉗制住喬瀾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扯。
他用力吻上喬瀾的嘴唇,或許這不能稱之為一個吻,更像野獸的撕咬。像是要把喬瀾拆之入腹,骨血融在一起,才能真正稱得上永不分離。
喬瀾沒有動作,沉默地承受了一切。不知道持續多久,他在嘴裡嘗到鐵鏽和鹹濕的味道。沈淮序又在哭了。
明明咬破的是我的嘴唇。
喬瀾擡手抹掉他的眼淚,跟他額頭抵着額頭,呼吸交換着呼吸,輕聲問:“又在哭什麼?”
沈淮序問:“這會是我最後一次親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