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遊戲?”
“隻需要用點力氣,挑破皮肉,刺進血管,”沈淮序垂着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神情認真地盯着自己的手腕,“血就會迸出來,呲我們倆一頭一臉。”
“……别說了。”
沈淮序擡頭瞥了他一眼,喬瀾看着他,他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悲傷感像魔咒一樣籠罩着他們。
“這個叉子很鈍。三次,如果三次還沒有戳進我的手腕,”沈淮序停頓半晌,“我就答應你,好好複健,努力活下去。”
喬瀾聲音越發冷硬:“如果戳進去了呢?”
“那你就走,就當沒在這裡見過我,不,就當我們從沒有在一起過,我們兩清。”
他的神情嚴肅又認真,認真到喬瀾幾乎快信以為真——時間真的能重流了。可這算什麼,辜負别人真心的人,試圖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和對方兩清?做他的春秋大夢!
喬瀾嗤笑一聲,不想在他剛剛發完病之後就刺激他,隻能暫時壓制住火氣,好聲說:“不要這樣,你說的這些根本實現不了,我怎麼可能當做從沒在一起過?我們倆在一起九年啊,不是短……”
沈淮序聞言表情平靜,他沒有反駁喬瀾的話,隻是沉默地一揚手,手裡的叉子對準自己的手腕又快又狠地戳了下來!
“沈淮序!!”喬瀾來不及阻擋,隻能用盡全力撞向沈淮序的肩膀,叉子落下的位置被他撞歪了,砸到實木桌面上,形成一個坑。
他手臂上青筋迸起,心髒狂跳,嘴唇也無意識地哆嗦起來。
沈淮序任他死命捏着自己的肩,看着已經變形的叉子,輕飄飄地說:“一次了。”
喬瀾怒不可遏地一把從他手裡奪過叉子,甩手砸到地上,怒吼起來:“兩年了,有那麼多機會可以死,但是你沒有!偏偏現在在我面前尋死,你他媽到底想幹什麼?!”
沈淮序壓低聲音說:“你誤會了,我沒想死。”
“那你就是威脅我!”喬瀾感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往腦袋裡湧,他心裡的氣悶簡直無法明說,“你變成這樣是因為我嗎,憑什麼我莫名其妙就從你的人生裡出局了?!你欠我的!沈淮序,是你欠我的!”
他扶着桌子,幾乎站不住。他可以理解沈淮序截肢的痛苦,可以接受他逃避的心态,但唯獨對他把自己排除在外的選擇感到無力。
希望。
他們倆都想要看到希望。
但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
沈淮序面色如常,他甚至點點頭,語氣聽起來很溫和:“我知道,所以我讓你離災星遠點。”
“……好,”喬瀾被氣瘋了,他拿起桌子上另一把完好的叉子扔到沈淮序面前,“想玩是吧,我讓你玩個夠。”
沈淮序視線定格在叉子上:“第二次。”說着他的手已經拿起叉子,但這次還沒來及揚手,他就被喬瀾一巴掌打偏了臉。
喬瀾擡擡下巴示意他:“第二次,來。”
沈淮序很慢很慢地扭頭,剛要重新動作,喬瀾又一巴掌扇到他臉上。
“還玩嗎?”喬瀾活動活動手腕,扯出一個笑,“不然換種玩法,我打你三次,你老實聽我的話。”
沈淮序嘴角緊抿,有些猶豫地看着他。
“還想挨打就把另外半張臉伸過來,”喬瀾抽過椅子,擺在了離沈淮序更近的地方,坐下,“不然隻腫半邊臉,江岸又要讓我别虐待你了。”
沈淮序啞着嗓子說:“沒有。”
他在回答喬瀾那句被虐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喬瀾在氣什麼,但他仍然這麼做了。
喬瀾心底湧上一股悲哀。當所謂的不拖累重過喬瀾這個人的時候,沈淮序心中的天平已經傾斜了。
他苦笑一聲,向後靠在椅背上,手臂搭着眼睛,悄悄流下一滴眼淚。
這場鬧劇結束後,沈淮序也沒再有自殘行為,他放下餐具,轉身上樓了。
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喬瀾夜裡觀察了一下,他也沒有下樓做蛋糕,屋内靜悄悄的,更像在生悶氣。
第二天早上,喬瀾起床後,先是把早餐送到沈淮序門口,兩人仍然沒有交流,随即他就全副武裝去了别墅後面的馬場。
馬場旁邊有個小屋,在别墅裡看不太清楚,但從外觀造型來看,裝飾的不錯,裝修的時候應該是打算裝成休息室的。
可惜現任别墅主人是個瘸子,休息室連同整個大馬場,全都荒廢了。
常年沒人打理的緣故,馬場上的草長得坑坑窪窪的,再加上還有積雪,路很不好走。等喬瀾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小屋跟前,他的褲子上已經滿是泥濘的雪水,看起來很髒。
喬瀾推門進去,灰塵鋪面而來。小屋内除了一張小圓桌和兩把椅子堆在牆角之外,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