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起來多少?”
“不要你多,哥不坑你,收你二百,就當交個朋友。下次你帶朋友來,保證給你們伺候的妥妥帖帖的。”
喬瀾黑亮的眼珠盯着他:“這次有拉人打折的活動嗎?”
沈淮序還沒點頭,他就扯着嗓子喊:“江岸!”
第一聲沒人應,江岸又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于是喬瀾聲音更大地喊:“江——!”
但這次他還沒喊完,就被沈淮序一把捂住嘴巴。他溫熱的手掌貼着喬瀾的嘴唇,兩個人靠得極近,沈淮序甚至能聞到喬瀾皮膚上散發出來的橘子沐浴露的味道,很清新。
浴室裡靜到落針可聞,沈淮序從喬瀾的眼睛裡看着自己的倒映、半晌,他像是被喬瀾的呼吸燙到了一樣,猛地縮回手,往後退了一步,靠到洗手台上。
門外傳來江岸的腳步聲,他咚咚咚敲起門:“喊我了嗎?”
但沒人搭理他,沈淮序的目光還黏在喬瀾臉上,他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的眼神這麼好過。他能清晰地看到喬瀾鼻尖上那顆痣,讓他有種再摸一下的沖動。但掌心裡還殘留着喬瀾皮膚的觸感,沈淮序握起拳頭,前所未有的感覺席卷了他。
江岸還在外面敲門:“怎麼不說話啊?我進去了!”
說着,他按動把手,推開浴室門,就看到喬瀾和沈淮序一坐一立,正相對無言。
江岸探着腦袋:“喬喬,你臉怎麼那麼紅?浴室太熱了嗎?你别中暑了啊。”
“沒有。”喬瀾下意識地瞄了眼沈淮序,把手捂到臉上。
“怎麼沒有,”江岸把門開到最大,“老沈也是,你衣服都濕了!倆人什麼毛病啊,在裡面蒸桑拿呢?”
最後沈淮序忍無可忍地用衣領扇風,從浴室逃跑了:“喊你幫他染頭發!我先去給阿滿收拾東西了!”
江岸點的外賣整整擺了一桌子,除了披薩漢堡他甚至還買了豬蹄排骨湯,專門放在李滿前面。四個人甩開膀子狂吃,最後還是剩了不少。
“正好夠晚上再吃一頓,”沈淮序把東西收進冰箱,轉頭看喬瀾捂着肚子,又給他倒了杯山楂汁,“喝嗎?”
“我要吐了,”喬瀾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頂到這兒了,實在沒縫兒往下漏了……我去躺一會。”
沈淮序沖着他的背影說:“把頭發吹了再睡吧?”
喬瀾擺擺手,一頭紮到榻榻米上,不動了。
到他們離開翠湖灣,喬瀾也沒拿起過吹風機。他的頭發染好了,雖然江岸的手藝不咋滴,有的地方抹多了染發膏,有的地方抹少了,導緻顔色深淺不一,但到底有喬瀾那張臉頂着,難看不到哪裡去。
“老沈,一起走嗎?”江岸穿好鞋,走到正給喬瀾寫參考書目的沈淮序身邊,“你住哪兒啊?”
沈淮序寫字的手不停,順口說:“東都莊園。”
“卧槽,你也住那?你家是哪一棟啊?”
“1481号,”沈淮序最後檢查了一遍,遞給喬瀾,問:“這幾本你抓緊買,考試之前至少要啃一遍。不過開學考應該不會有多難……你知道在哪買嗎?”
喬瀾看也沒看,直接塞進口袋裡,囫囵着點頭:“小舅舅給我買。”
“齊醫生?”
“……小舅舅的男朋友,”喬瀾把嘴裡的糖嘎嘣咬碎,面無表情地斜了他一眼,“你問這麼清楚幹什麼?”
“齊醫生這麼忙……”沈淮序一時有些語塞,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想說你要是不知道怎麼買,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一起去呗,”江岸站旁邊聽了半天,一說到能玩的地方他就興奮,一把攬住喬瀾的肩,“别麻煩小舅夫了,你不是煩他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什麼小舅夫,齊霁是1!”喬瀾喊了一句,甩掉江岸的手,率先往門外走。
江岸湊到沈淮序旁邊,壓低聲音說:“其實齊霁是0……哎我扯哪去了,小舅夫挺好的,就是喬喬有點接受不了。”
喬瀾接受不了什麼,他就沒有明說了。對着沈淮序擠擠眼睛,很快追上喬瀾,哄人去了。
沈淮序跟李滿打了聲招呼,跟在他們後面也離開了翠湖灣。
“還不是要讓人家幫忙買書……你再生氣我給小舅舅打電話了。”
“我沒有生氣,在外人面前你能不能不要污蔑我。”
“什麼外人……行行行,那你别拉臉,笑一個,笑!笑!笑!”
沈淮序默默聽了一路他們的話,從那句“外人”開始,他的心思就飄遠了。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今天中午的自己,不得不承認——他捂住喬瀾嘴唇的那幾秒,他是想要親吻他的。這種沖動對他來說很可怕,準确來說,對不是同類的所有人來說都很可怕。
而那位從未謀面,被喬瀾讨厭的小舅夫就像一盆冷水,對着沈淮序兜頭潑了下來。自從認識喬瀾之後,他變得不再像他自己,他開始有期待,會幻想,實際上他根本不配得到這些。
想到這裡沈淮序無端感到憤怒。他替喬瀾惡心,一種設身處地的旁觀者的惡心——如果喬瀾知道有這麼一個同性戀試圖在他不設防的時候偷偷喜歡上他,那麼補習、借住、救助站,全都會成為沈淮序生活裡的泡沫。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去書店。”喬瀾放慢腳步,走到沈淮序身邊。
沈淮序揚起一個疏離的笑:“其實你在網上搜一搜,這些書全都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