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眼睛紅的不像話。
“這些錢……”
他從口袋裡數出一沓零錢,頓了頓,又把所有的錢掏出來,疲倦地說:“你拿着錢走吧。”
金滿沒有回答他,他沉默的打掃幹淨走廊,然後說:“你家裡有面嗎?”
西裝男愣住:“什麼?”
金滿推門進了那間房子,打開燈,四周沒有什麼家具,廚房裡也空蕩蕩的。
他看着房間好一會兒,轉身進了廚房。
西裝男愣愣的坐在沙發上,沒多久,那個外賣員端出來一碗熱乎乎的面條,撒了一點辣椒末和鹽。
“吃吧,”那個外賣員沒什麼表情的說。
西裝男呆滞的接過面條,捧着面的手在發抖,他的眼淚砸進面條裡,吃着吃着,忽然對金滿說:“對不起。”
金滿什麼也沒說,他起身下樓,天上的雨沒那麼大了,路燈照得路邊的樹葉陰郁發亮,灰蒙蒙的天空中,落下無數晶亮的雨絲,撲在他的睫毛上。
他微微閉上眼睛,好像看見了睫毛上閃爍的無數顆小星星。
金滿騎上車,風驅散了殘羹冷炙的味道,好像一個寒冷的懷抱,在這個沉默的夏夜依偎着他。
他抿着嘴角,露出臉頰上淺淺的小酒窩,想要呼喊點什麼,可是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打電話給陸燕林,問他有沒有時間,金滿說:“我想把上次家政的錢給你。”
陸燕林溫聲:“小事而已,不用太在意。”
金滿堅持:“不是小事,掙錢都不容易,不還給你,我不安心。”
陸燕林默然片刻,最後像似有些猶豫般,給了他一個地址。
金滿就朝着地址騎過去,他現在一點也不想睡覺,也不想回家,他想自己要是能和人說說話就好了,可是能找誰呢?
那些朋友細細的數完,發現好像隻有一個陸燕林了,他讀的書那麼多,和金滿那麼不一樣,或許能告訴他,他為什麼那麼的不舒服。
他朝着那裡一直騎,騎到一片高檔住宅區,沒有受到什麼阻攔,很順利就進去了。
屋外停着許多豪車,屋前的小花園裡種滿了鮮花,美好的像一個童話。
金滿再三核對了地址,上前敲門。
門很快開了,但是開門的人不是自己熟悉的青年,而是一個漂亮陌生的外國女孩子,開口就是聽不懂的語言,金滿愣在原地,忘了應該說什麼。
他忘了眼屋内,明亮的燈火照着漂亮的家具,打扮得十分體面優雅的年輕男女,一起交談,跳舞,還有人在彈鋼琴。
那種昂貴的樂器,在手機裡聽到過,但是在現場聽完全是另一回事。
四面八方都是那種美妙的聲音,好像一個恢宏華麗的夢。
金滿低下頭,水泊的倒映裡,他的面容那麼倉促,穿着濕透的衣服和髒兮兮的雨衣,鞋底沾滿泥沙,風驅散的殘羹冷炙的味道又回來了,密不透風的包裹着他。
那個外國女孩子終于擰出一句别扭的中文。
“你找誰?”
金滿眨了眨眼,雨水從睫毛落下去。
他愣了半晌,從口袋裡掏出疊好的錢,對那個女孩子笑了笑說:“我……是來還錢的。”
“請幫我交給陸燕林。”
女孩子聽明白了:“交給陸?”
金滿點點頭,他沒有見到陸燕林,徑直離開了。
屋外的雨徹底停了,就算有風,好像也不太冷。
金滿推着自行車走了幾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最後輕松地跨上去,晃悠悠的騎起來。
很多時候,金滿都會感慨于世界的神奇,明明是天差地别的兩個人,也能隔着身份做這麼久的朋友。
他沒有見到陸燕林,卻也沒有那麼不高興,灌進來的風吹起他寬大的雨衣,讓他有種被風填滿的感覺。
那些明亮的燈火一盞一盞被他抛到腦後,他越過曲折的路面,越過交錯紛亂的電線。
在騎出街道時車鈴撥響,輕快的聲音,像巷中掠過一隻啁啾的小鳥。
金滿回到出租屋,先去洗個了澡,在浴室的時候聽到電話在響。
他渾身都裹着泡沫,沒辦法去接。
等洗完了,肚子又餓得不行,電話的事自然而然的忘到一邊。
他煮面煮到一半,門被輕輕敲響。
金滿穿着拖鞋去開門,陸燕林站在門口,目光對視,兩個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Alpha整個人被溫熱的水汽包裹着,像一塊新鮮出爐的白色年糕,散發出一點信息素的味道,他的發梢滴着水,滑進領口,慢慢抿起嘴角,露出臉頰的小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