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讨厭他,罵他攀附權貴,厚顔無恥,但是金滿曾經正視過他和陸燕林之間的差距,他保全體面,很有自尊的還了錢,回到自己的世界,是陸燕林向前一步,走到他的出租屋裡。
如果那次是意外,隻是富有的人,善良的好心,那麼金滿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利用他去獲得什麼。
陸燕林音訊全無的時候,他也以為,兩個人之間就是那樣了,不會有更多的接觸,後來碰到,他也隻是心軟,給了陸燕林一個小小的角落,沒有問他是不是真的需要。
後來在他最絕望的時候,陸燕林幫了他,金滿記得很清楚,所以他知恩圖報,這段婚姻再難受,他也可以去理解,去消化,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他們兩個不一樣,隻是金滿努力去夠了,但是他夠不到而已。
因為沒犯錯,所以他沒有想過,自己是被看不起的。
如今金滿已經有自知之明了,他想要不了多久,陸燕林也會産生一樣的感覺。
這段婚姻處處不匹配,撐到這裡已經是極限。
隻是孩子并沒有做錯什麼,金滿想了一會兒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幾。陸燕林擡起眼眸看他,面色冷淡,但是金滿沒有以前那麼局促,他離得稍微遠一些,然後解釋說:
“陸燕林,今天的事情,不是陸知的錯。”
陸燕林沒說話,他對孩子有自己的原則,金滿看得出來,他不太想談這個話題,卻又出于禮貌,靜靜的在聽。
金滿把自己問清楚的前因後果都解釋了一遍,然後說:“如果小孩子的事情已經自己解決了,沒必要用大人的方式去懲罰他。”
陸燕林淡淡的:“陸知不是一般的孩子。”
金滿說:“我知道,但是……”
陸燕林:“他是陸家的孩子,你用你的經驗去替他着想,反而會讓他困擾。”
這句話說的很輕,很平靜,卻不啻于一道驚雷。
金滿猛地反應過來,他幾次要想确認這個念頭是不是對的,但是卻沒有辦法去思考,他緩緩地站起來,花了一點時間,不算慢,但是也不算快。
“是這樣啊。”
他簡短的道歉,又看了看周圍,沒找到什麼視線依托的地方,便說:“那我先去睡了,我有點困了。”
那個晚上,金滿很長時間沒有睡着。
月光從窗戶裡透進來,白白的,素雅的一段光落在桌上的相冊上,陰影覆蓋了金滿的樣子,留下來的父子一般的俊美與冷淡,像似這個世界上,最相象的兩個人。
孩子那麼小,應該會怕黑。
小的時候他就很怕黑,後來習慣了就不怕了,他也怕挨打,被揍多了,就一樣能睡得着。
人确實很難去見識到,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他沒有爸爸和媽媽,所以覺得沒有爸爸和媽媽的孩子很可憐,但是又忘記了,這隻是因為他的世界非常非常的貧瘠,這個世界上,還有像陸家這樣幸福的家庭,已經足夠強大又穩定,不需要那種自以為是的可憐。
他的想法是錯的,行為也未必對,如果他一直以來都不自覺的困擾别人,那麼陸知讨厭他,就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了。
金滿拿起相冊看了又看,那種僅僅是注視就很幸福的感覺沒有了,反而充滿堵塞到心口的酸痛,并不嚴重,也不會死,會這樣不過是因為他遲來的明白。
他在結婚這件事上錯得離譜,他一直以為自己在保護自己的家,但他才是讓這個家被困擾,不那麼幸福的原因。
金滿把這張照片塞進抽屜裡,不敢再放在桌上。
他環視自己住的這間屋子,屋子裡的東西并不多,花了點時間整理好,很快便收拾幹淨了。
他來的時候空空如也,打算要走了,也應該禮貌一些。
隻是畢竟在這裡生活了五年,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清楚,不然他會睡不着覺。
辛太太是個行動派,陸知到嚴瓊女士家的第二天,她就帶着那位著名的鋼琴大師登門。
嚴瓊女士抱着陸知,微笑着打量這位音樂天才,不由得微微一怔。
“聞律聲。”
Alpha眉眼如畫,貴氣天成,唇角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溫柔又疏離。
嚴瓊颔首,摸摸陸知的頭,笑着問他:“小知,喜不喜歡新來的鋼琴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