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終于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傅鸢歎了長長的一口氣,眼睛一閉感覺就要睡過去了,結果被一陣敲門聲拉回來。
“叩叩叩。”
“傅姑娘,睡了嗎?”
一聽是這幾天幫忙做飯的王嬸的聲音,傅鸢稍打起精神:“沒呢?有什麼事嗎?”
王嬸推門進來:“這些天跑上跑下,一天沒休息,腿遭罪了吧。我這兒有活血化瘀的藥,說是效果好得很,我給你揉揉。”
王嬸說着就搬了闆凳坐到床邊。
傅鸢忙坐起來:“我自己來吧。”
王嬸把她摁回去:“别的我也幫不上忙,你這身邊也沒個人,要是有個好歹,我們這些人怎麼跟你家裡人交代?再說了,我們都不跟你客氣,你跟我們這麼客氣幹什麼?”
“王嬸,沒那麼嚴……嗷!”
王嬸手往小腿上一捏,傅鸢登時叫出聲。
“忍着點啊,這要揉開了才好。”
“嗯……”咬牙忍下一聲。
傅鸢嚴重懷疑王嬸是把她的腿當面團揉了,手法沉綿,揉得她攥緊被角,才能壓制住想從床上跳起來的沖動。但聲音根本止不住,不想把所有人都招來,隻好把臉埋進被子裡。不過揉着揉着沒有最開始那麼難以承受了,剛松口氣,睡意就像山洪似的沖了出來,她甚至來不及跟王嬸說一聲就睡了過去。
慕容淵站在屋外,聽見屋裡吃痛的悶哼聲漸漸變輕,最後徹底被夢帶走,擡頭看了看廊檐外的天,月色正好。
*
明月剛下枝頭,傅鸢的房裡就亮了燈。
一下床就能感覺到原本酸脹痛的腿已經大有好轉,怕自己剛醒感覺不靈敏,又來回走了幾步,當真是沒有太大感覺了。第一次好得這麼快,傅鸢不免驚奇。
王嬸那個藥簡直就是神藥。
後面得問問王嬸那藥哪兒買的,這邊忙得差不多了,等回去的時候她要買一箱帶回去,這馬上就要秋收了,誰家都能用上。不對,一箱怕是不夠,得買兩箱,兩箱才夠分。
傅鸢一邊盤算着一邊收拾,收拾好後踩着熹微晨光出門了。
……
慕容淵敲了兩次門發現裡面一直沒人應後才反應過來人不在。
走出小院剛好碰見元衡。
“看見傅鸢了嗎?”
“傅姑娘?”元衡怔了下,很快想起來,“哦,她應該是去田裡了,她每天早上一起來都是要去田裡看看的。我這次是發現了,這下地種田可一點不比琴棋書畫簡單。就像都是受了災的稻子,看着也都長得差不多,但實際卻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說完想起昨日慕容淵交代給他的正事:“河縣跟萍縣那邊,已經照您的吩咐都安排下去了……欸,殿……您、您去哪兒?”
“田裡。”
*
辦法奏了效,看着田裡緩過來的稻子,傅鸢如釋重負又喜不自禁。
眼看着莊稼救回來了大半,村子裡的人更高興。他們一高興,傅鸢就被拉到飯桌上了。燒雞炖魚都往她面前擺,催着她多吃點,酒自然也是不能少的。
“傅姑娘,我們這些人都是大老粗,嘴笨,話都在酒裡了,我幹了,您随意就好。”
傅鸢的酒量約等于沒有,一看一群人挨着來給她敬酒,隻敢小口小口抿,可因為實在高興,後面又酒勁上頭,反而越喝越多,最後喝到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睡着,最後生生被晃醒,馬車搖晃得她胃裡翻江倒海。
“停停停!”捂着嘴,急忙拍着身旁人的腿叫停。
慕容淵想拉住她卻根本拉不住。
傅鸢撲到路邊就吐了。
“要水嗎?”
吐完之後,恍惚間聽到有人問她,傅鸢回頭,借着馬車上燈籠裡的光盯着身旁的人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子慎?”
然後點頭。
傅鸢先用茶水漱了漱口,等身旁遞來幹淨的手帕時,又禮貌接過擦了擦。
“好點了嗎?”慕容淵問。
傅鸢點點頭。
“那回馬車上吧。”
今天夜裡風有些大,喝醉了再吹風,待會兒隻怕會更難受。
聞言,剛還乖乖聽話的人突然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傅鸢看着那輛馬車,剛剛被搖晃到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一下湧了回來,胃裡好像又開始難受了。
“我……我自己走。”說完,睜大眼睛,努力打起精神往前走。
隻是這個地怎麼到處都是坑?
小心避開,結果卻左腳絆右腳。
跟在旁邊的慕容淵見勢不對,伸手一撈,人就摔進了他懷裡,然後靠着他就開始睡。
慕容淵扶着懷裡的人,微微擡頭,輕笑出聲。
慕容淵從陳昭手裡接過披風披到傅鸢身上,攏好,然後小心把人背了起來。
見狀,陳昭下意識出聲:“殿下……”
想說自己來背,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
所以這背人的體力活兒他到底是該做還是不該做?
最後還是沒做,慕容淵背着傅鸢走在前面,陳昭趕着馬車慢慢跟在後面。
趴在肩上睡得安穩的人像是被碰了胡須的貓,哼唧着在他肩上蹭了蹭臉,再乖乖趴回去時嘴裡開始嘟囔:“子慎……我沒醉,我就是高興……明年要是試種順利,我會更高興……”
聲音裡的睡意濃了一分,喃喃:“聽說南邊一年可以種兩季稻,如果我們也可以,那是不是就可以翻三倍,四倍……可惜……不過沒關系,我會……我會培育出……産量更高的種子……說不定将來……就能讓所有人都吃上飽飯……再也……再也不會有人餓肚子了……”
……
第二天醒來時,頭還隐隐作痛,傅鸢揉揉太陽穴。
酒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房門忽然被推開,王嬸端着碗進來,見她醒來,笑着說:“我估摸着你這個時候也要醒了。”
走近之後,把手裡還冒着熱氣的碗遞給她:“解酒湯,喝了會舒服些。”
“謝謝王嬸。”傅鸢接過來勺子都不用,直接就碗喝,一飲而盡。
王嬸接過空碗:“對了,陸永今天早上天剛亮就來了,像是有什麼事,但問他他也沒說。”
“陸永?”傅鸢一看外面天已是大亮,趕緊下床,麻利收拾收拾。一出院門,就看到站在邊上的人。
“陸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