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以後。”
“呵”地笑出聲:“我這都一把年紀,還得等佛菩薩垂憐哈。”
剛才罵過是請了一尊佛菩薩回來。
一見傅晟臉色不悅,傅母說:“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規矩慢慢學,慢慢教,總能學會的,不過是我費心些。但有件事我話說在前頭,你年歲也不小了,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不過你是我們傅家的種,這事得全憑你爹做主,外人不得插手。你爹如今身居高位,多少雙眼睛盯着,名聲最是要緊的,你自己也要檢點……”
“啪!”
傅晟摔了筷子。
一桌子人吓了一跳。
“我隻是想一家人好好吃頓飯,就這一點小小的願望您都不能成全嗎?!”
“我傅晟還不至于連自己的女兒都養不起,着急要把她嫁出去!”
“我們吃飽了,您慢慢吃。”
扔下這一句話,傅晟帶着傅鸢離開。
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傅母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你……”
“還跟我摔筷子,真是反了!”把手裡的飯碗往桌上狠狠一砸。
“我就知道,隻要跟那裴儀景沾上關系準沒好事!”
目光掃到唯唯諾諾坐在一旁的柳雨柔,氣不打一處來:“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哪裡有半點尚書夫人的派頭?”
柳雨柔立馬起身。
傅母繼續說:“府裡這麼多年就你一個,怎麼會連自己男人的心都抓不住?活着的人竟然搶不過一個死人?同樣生的都是丫頭,你生的不過是吵了兩句就挨了好一頓闆子,要不是我出面,現在都還關在自己院子裡,連面都見不着,你說說你這些年是活了個什麼?”
眼睛往下一掃:“腦子腦子不好使,肚子肚子也不争氣,你要是能為我們傅家生下一個兒子,他又何至于被一個丫頭片子牽着鼻子走?!”
“還有你也是,”話頭忽然扯到傅思月頭上,“好好的你招惹她幹什麼?是生怕你爹想不起來自己還有一個丫頭?這下好了,把人招家裡來了,正好來分你的嫁妝。說起來還是念過書的呢,也不知道這書是念到哪兒去了。”
傅思月面色僵硬。
柳雨柔出聲:“都是兒媳的過錯。”
“你既知道是你的過錯,那就趕緊想辦法讓晟兒納妾,快點給我們傅家生個兒子。”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他不願意,你就不會想想辦法嗎?動動腦子啊!”
傅母别開眼:“都别在我眼跟前杵着,下去吧。”
等人出去,傅母身邊的嬷嬷過來伺候,和聲勸道:“老太太您别氣壞了身子。”
“我怎麼能不氣。丫頭片子要那麼多幹什麼,還眼巴巴地帶回來,看得跟個寶貝似的。”
“這丫頭,簡直跟她那個娘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怕也是我們傅家的災星。”
“您不是已經有了盤算嘛,到時候找好人家就嫁出去,也就禍害到不到咱們家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剛好,這般模樣,到時候就是咱們家挑别人,也好挑個有助益的人家。”
傅母長歎一口氣:“也就這點好處了。”
轉而問:“這會兒人去哪兒了?”
“看着是往青棠院去了。”
……
院門推開,一個布置得十分雅緻的小院出現在眼前。
“這是你娘的院子,平日裡除了我過來打掃,這院子沒讓其他人進來過,裡面的東西也都沒有動過。”傅晟邊往裡走邊說。
傅鸢四處看,不過這個院子存在于她的記憶之外,再怎麼看也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覺。
甚至,曾經住在這裡的母親,也隻是在她的記憶邊緣。
進到屋子裡,裡面東西不少,但收拾得很整潔,桌椅都一塵不染。不過大抵是因為年頭有些久了,雖然幹淨,卻也略顯陳舊。
青棠院。
青棠,乃是夫妻恩愛的象征。
這房間裡随處可見男子的物品。
傅鸢心頭情緒湧動,開口:“祖母說,母親和你是師出同門,少時相識,也算是青梅竹馬修成正果。”
一句話勾起無數回憶,傅晟恍惚片刻,淺淺一笑:“是。你母親當年姝麗聰慧,才情過人,一般的男子都遠不及她。”
“那也就是說,你們是兩情相悅成的親,并非是盲婚啞嫁。”
“那是自然,你母親的性子,恣意自由,才不信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提及發妻,傅晟眼裡有光。
“所以後來是你變心了?”傅鸢直截了當地問。
傅晟神情一僵:“什麼?”
“祖母說,世事無常,人心易變,不必太過執着。但是我想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既然是兩情相悅才在一起的,那後來母親執意和離,寫下和離書,是因為你變心了嗎?”
她問得太過直白,傅晟沉默良久才開口:“……我對你母親……從未變過。”
“不然我也不至于這麼多年,都不敢去見你。”
傅鸢蹙眉,困惑不解:“既然從未變過,那柳氏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