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東君穩了穩心神，他看着像是被吓到的妹妹，終是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蕭若風微微俯身，他直接将百裡西瑤打橫抱進懷裡。
小姑娘坐在他腿上，有些愣地看着他。
他輕歎一口氣，緩緩撫摸百裡西瑤背後的長發，“東君隻是有點着急，他沒有生氣。”
百裡西瑤眨了眨眼，“我沒有害怕哥哥，就是……終究是我自作主張要算卦的。”
蕭若風微微笑了笑，“我們不會怪你的，永遠不會的。”
他扶正百裡西瑤的身子，目光直視小姑娘明亮的雙眸，眼中滿是認真，“綿綿，你要記住，我們是永遠不會責怪你，讨厭你的。”
百裡西瑤輕輕點了點頭。
葉鼎之看了眼百裡西瑤，而後拍了拍百裡東君，“好了，東君。”
姬若風看看在蕭若風懷中的百裡西瑤，又看看緊盯着妹妹的百裡東君。他輕輕搖了搖頭，這兄妹之間的事，他一個外人還真是不好摻合。
他輕輕瞥着蕭若風，這位琅琊王殿下可真是紅鸾心動了呀，姬若風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他倆是誰吃的誰。
半晌，百裡東君逐漸冷靜下來，“是我失态了。”
他看着妹妹，鼓了鼓腮幫，“你繼續說吧。”
“對。” 姬若風一點頭，“該說學堂大考的事了。”
蕭若風想了想，他看着懷中的百裡西瑤，輕聲問道：“你是為了鼎之參加的大考。”
葉鼎之想了想，“那你也給我算過命？”
“學堂大考那會兒，我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
他撓了撓頭，“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葉鼎之看着窩在蕭若風懷中的百裡西瑤，“畢竟你總是……神神叨叨的。”
“嗯。” 百裡西瑤輕輕一點頭，“算過，就是因為學堂大考，你的身份暴露，被通緝，之後過上了逃亡的生活。”
“我就幫你避免了悲劇的發生，你成功拜師學堂。”
“這也是為什麼，我明明沒有受傷，卻在找到你和王一行之後突然身體不适。因為那一劫，我算的很準。”
“雖說天機不可洩露，可終究是被我給算出來了。”
百裡西瑤語氣輕快，她直了直身闆，就差叉腰了，“隻能說，我确實很有天分，畢竟就算是我師父都要損耗不少的修為，還不一定能算得出來。”
“你看起來還挺自豪的。” 姬若風咧咧嘴，他頓時有些無語。
“也沒有吧。” 百裡西瑤看着姬若風輕輕眨了眨眼，“就是感歎一下。”
天機不可洩露。
一時之間幾人都垂眸不語。
除了姬若風外，另外三人都格外沉默，而隻有百裡東君知道那天機背後的意義，乃是逆天改命，百裡西瑤修改了他和葉鼎之的命運，所以大考結束才會昏迷不醒。
百裡東君看着妹妹，低吼道：“那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算命了！”
蕭若風握上百裡西瑤的手，他眼底滿是心疼，可依舊對着小姑娘抿唇微笑，“綿綿，我知道自己沒法改變你的想法。但我希望，若是可以，你以後不要再蔔算了。”
“其實。” 百裡西瑤眨了眨眼，她輕輕摩擦着腰間的玉佩，“我最近都算不出來。”
她一歎氣，“看起來終究是天分有限。”
小姑娘輕輕搖頭，看起來頗有些遺憾。
那四人暗暗呼出口氣，‘還好，你天分有限。’
姬若風默默看了眼另外三人，最後視線落在百裡西瑤身上，這位要是真出點什麼事兒，那天啟還不得炸了。
可是，這真的是天賦嗎，與其說是上天的祝福不如說是，詛咒。
蕭若風垂眸看着懷中之人，在他看來，百裡西瑤更像是受到了詛咒。越了解，越會發現，他的小姑娘竟是如此讓人心疼。
葉鼎之看着百裡西瑤，明明年歲不大，小姑娘瘦弱的身軀，為他們這兩個哥哥撐起了一片天，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真是個傻孩子。
姬若風看着另外三人，他不像他們對百裡西瑤有很深的感情，盡管驚歎于小姑娘的神奇，感歎她的遭遇。
面具之下，俊秀的眉頭輕蹙，“我知道了，這樣的話，那很多事情都解釋的清楚了。”
“可我還有一個問題。”
百裡東君朝着他瞪了一眼，“你怎麼那麼多問題。”
“你問吧。” 百裡西瑤揚了揚下巴。
“學堂大考，我們的人被攔截了，所以不知道内情。”
“我想問那天的金光。”
“很簡單，有人想以天啟為祭壇，開啟法陣。”
百裡西瑤看着一旁的蕭若風，“以血和人命為祭。”
蕭若風輕輕蹙眉，“你是說，四個方位，死的那四十個人。”
“嗯。” 百裡西瑤微微一點頭，“他們是祭品，有人想要借助天外之力，滅了天啟。”
姬若風輕笑一聲，“所以是你救了天啟。”
“嗯。”
他輕輕搖頭，“難怪國師對你如此畢恭畢敬。”
“不過。” 姬若風想了想，“天外之力？”
“話本常說有妖怪之類的，神仙除妖，這是真的嗎？還是這次的事情也是差不多的？”
“唔。” 百裡西瑤摸着下巴，認真想了想，“人有壞人，妖有好妖，其實大部分的妖隻是不習慣人間所謂的秩序罷了。”
“他們奉行的大多是，弱肉強食，可是這樣的行事方式不符合所謂的正道。所以要是有不想遵守人類規矩的妖，要不一輩子隐居山林，要不就是被除掉。”
小姑娘聲音輕緩，為他們緩緩掀開了神仙妖魔那層神秘的面紗。
“當然，願意遵守人類規則的可以成仙或者加入加入修仙門派，可是，還是會被一些人看不起。”
百裡西瑤嘟了嘟嘴，“他們認為妖是低人一等的。”
“其實這是偏見，不過是人的傲慢，用來統治妖的手段罷了。”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姬若風輕聲說道。
“嗯嗯，其實我小時候也有點不太明白，妖族雖然修煉不易，但他們可謂是天生天養，相較于人類應該雜念會更少，更利于修行才對，為什麼經常被人類修士鉗制。”
葉鼎之緩緩出聲，“因為，人很聰明，同時他們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并擴大這個優勢，例如人數量很多。”
他看着百裡西瑤輕聲問道：“我猜妖族應該繁衍不易吧。”
“确實。” 百裡西瑤一點頭，“根據記載，妖族繁衍不易，數量一向很少，我們師門曾有幾位前輩就是妖族，他們的記錄很詳細。”
蕭若風輕輕一笑，那笑容帶着點嘲諷，“綿綿，你要知道，人的聰明有時候可不是一件好事，例如用在不好的地方。”
“沒有被污染的妖心和妖丹在一些修士看來是大補，會……” 百裡西瑤沒有說完接下來的話，之後的故事他們大概猜到了，畢竟人類的貪欲總是無窮的。
“所以，這次的事情就是那些個旁門左道搞出來的。”
小姑娘語氣有些清冷，“總有些人妄圖借助不屬于自己的力量。”
姬若風點了點頭，他唇角勾起，帶着些嘲諷，“确實，人心不足蛇吞象。”
百裡西瑤眯眼看着葉鼎之，後者被小姑娘看的有些奇怪，他笑了笑，“怎麼了？”
“沒有。” 小姑娘輕輕搖頭，“就是覺得，你和師兄一定可以處的很好。”
“什麼？”
百裡西瑤扭頭看着蕭若風，“風風也是，你們說的話，都是師兄反複叮囑我的。”
蕭若風輕輕撫摸小姑娘的長發，“畢竟你涉世未深，前輩總是會對你有很多的擔心。”
“說起來。” 百裡西瑤輕輕一點頭，“我師父就曾說過，我是師兄的情劫。”
“什麼！”
“情劫？”
百裡東君瞪着眼睛，目光在蕭若風和妹妹身上來回穿梭。
雖然被面具擋着，姬若風則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葉鼎之則是不解，“濟民前輩，喜歡你？”
“男女的那種？”
百裡西瑤無語地看着他們幾人，“所謂情，不隻是男女之情，還有手足之情，舐犢之情，天底下的情有很多種。”
蕭若風倒是一直抿唇輕笑，“我猜張師兄對綿綿應當是，舐犢之情。”
“嗯。” 百裡西瑤很是贊同地看着蕭若風，“我師兄一開始修的是無情道，因為我，他修不下去了。”
“無情道？” 百裡東君微瞪着眼睛，“那妹，你修的是什麼？”
“一開始也是無情道。”
“什麼東西？” 百裡東君眉頭緊蹙，“難怪你看起來沒什麼感情。”
另外三人都輕輕搖了搖頭，百裡西瑤更是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哥哥。
蕭若風輕笑了笑，“東君啊，所謂無情道。”
他看着面上帶着嫌棄的百裡西瑤，“應當是大愛無情，大愛無疆。”
“不是沒有感情。”
百裡西瑤歎了口氣，“衆生于我，皆為一。”
“什麼意思？” 百裡東君撓了撓頭。
姬若風輕笑了笑，“她的意思是，咱們和地上的螞蟻，天上的鳥沒什麼區别。”
“沒有偏愛，沒有私心，方為大愛，亦是無情卻有情。” 葉鼎之憐愛地拍了拍百裡東君的頭，“東君啊，你應該多讀點書。”
姬若風看了眼蕭若風，他唇角一勾，“聽你的意思，你為什麼不修了呢。”
“怪可惜的呀。”
蕭若風暗暗瞟了眼姬若風。
“我師父的師父，他仙逝前算出，我是我們宗門近千年來，最有可能……飛身成仙的人。” 百裡西瑤揚了揚下巴，看起來有些小驕傲，“畢竟我天分極高，乃是不世出的天才。”
“不是，你真能成仙呀。” 姬若風咧了咧嘴，他剛剛就是想開蕭若風玩笑。
“誰知道呢，反正我是不喜歡。” 百裡西瑤輕輕一聳肩。
“我終究是人，是人就會有私心，有偏愛。” 百裡西瑤看着百裡東君，“我有家人，有爺爺，有阿爹阿娘，有哥哥，我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将他們和其他人一視同仁的。”
“所以，我就放棄修煉無情道了。”
百裡西瑤環視一圈，“現在想想，當時的決定還是挺正确的。”
蕭若風收緊手臂，小姑娘将他和其他人區分開來，隻對他不同，他真的很開心。
看着蕭若風暗自開心的模樣，姬若風輕輕撇了撇嘴，都叫若風，這位的風現在是越發柔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