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半小時,尤利西斯醒了過來,頸側貼着冰涼鋒利的東西,睜眼就是放大的漂亮臉龐。
江聞道手持BC41指虎刀抵住他的脖頸,平靜如水。
“小朝,你做什麼?”尤利西斯下意識蹙眉。
呼吸機插管下聲音有些悶。
江聞道微微側歪了一下頭。
“不要亂動。”
“刀鋒對準位置可以往頸部大動脈,可以保證一刀下去鮮血飛濺,會大量出血,一般就沒救了,你刀鋒抵的位置不對。”尤利西斯教導他調整刀刃方向。
江聞道:“?”
“順便補充一句,倘若我醒着你再割來不及的,速度要快準狠也許可以碰碰運氣,趁我昏迷直接動手會更高效。”
江聞道:“???”
深受震撼。
“下次加油,但要注意不要弄傷自己。”尤利西斯拽住他的手腕,卸掉他手上的指虎刀,鼓勵道。
江聞道:“……”
他可不會傻到認為尤利西斯聖父病發作,幹出這種事情,擺明了刻在骨子裡的傲慢,壓根不認為他能殺了他,遊刃有餘地輕蔑。
一隻小貓亮出鋒利的爪子,怎麼可能就能與猛獸一決高下。
尤利西斯綠眸深邃,從容淡定:“說吧,你們是要鬧哪樣?”
“休息時間。”
“哦,那個啊,我改了一下。”在江聞道滿懷希望與期待的眼神中,尤利西斯堅定不移地當着令人望塵莫及的畜牲。
“從下周起每天睡眠與休息時間全部減掉,吃飯時間兩分鐘,提高訓練強度和加強上課進度,你們都能閑的有空搞出這麼一手計劃,吃飽了撐的,就多訓練。”
江聞道死心了。
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趴在床邊,雙手交疊枕着腦袋,像是一朵焉了的小花。
“就這麼不想上課?”尤利西斯活動了一下手腕,将BC41指虎刀放好,“區區七天,大賽也要不了多少天,很快就能結束,這段時間稍微忙一點,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然後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江聞道沒有溝通的欲望,一動不動。
“你聽得見不要裝作聽不見,我自認為我已經很仁慈了,沒有什麼好矯情的,你們幹得這些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江聞道仍然沒有一絲動彈的痕迹。
粗略判斷而論,尤利西斯是無名氏的概率又下降了。
尤利西斯的舌尖抵着上颚,眸色晦暗,伸手輕輕撫弄柔軟的灰色發絲,黯淡的灰色仿佛在陳述他的人生黯淡無光。
焉的很透徹。
他想哄哄小貓,但說不出口。
在沈非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當然什麼都能說,一切都是欺騙的謊言,甜蜜的陷阱,但在江聞道面前,他不想拿虛情假意掩蓋真心,暫時又做不到放下面具,在他面前展露真實的自我。
左右為難。
“小朝,我陪你一起好嗎?不會很累的,慢慢适應後就習慣了,就像那種高三生,讓高一的人去看,肯定會認為他們很痛苦,這麼晚休息,卷生卷死,很累,但高三生已經習慣了,再怎麼樣的累也會卷下去,不會有任何反抗,頂多就抱怨那不痛不癢的兩句話。”
這就是溫水煮青蛙。
“……”
這比喻多少沾點地獄屬性。
江聞道嘴角抽了抽,不作答。
作為一個曾經的高三生,他觀察過同學的勞苦學習,經常讓他想到農田裡的水牛,不知疲倦的工作,果然天生牛馬命。
那時候的江聞道,沒有卷,還是那副很喪的樣子還是擺爛躺平,死人微活,死的不能再死。
他時常認為自己跟屍體沒有區别,而且做屍體很爽,不用上班不用工作不用上學不用社交,可以天天二十四小時睡覺,不會有人罵你懶豬,一天天就知道睡,你要是哪天睡醒起來了,他們都得給你摁回棺材裡讓你繼續睡覺。
美滋滋。
多麼幸福的生活。
令人憧憬。
尤利西斯揉了揉眉心,舒展開來,“小沒良心的,你三番五次拿美人計騙我,一醒來又要捅我刀子,我都沒有計較什麼,這件事你就稍微順從我一點,你們也别在折騰了,再折騰我一定會動手真正的殺人。”
“又沒有真的捅到。”江聞道撇了撇嘴,沒有再沉默下去。
尤利西斯把BC41指虎刀放到他側邊:“那你捅到是不是就不折騰了?”
“唔,不要捅大動脈,我沒有這麼想死。輕微傷不構成犯罪,但犯罪也無所謂,他們不敢抓你,沒有捅死和不捅緻命,其它随意捅,都是小打小鬧。”
江聞道:“……”
且不談到底構不構成犯罪,警察要是遇到這種案子恐怕也覺得頭疼。
受害者主動讓加害者傷害他。
離譜。
這案子怕是能載入史冊(劃掉)。
江聞道耷拉着眼皮,沒有拿指虎刀,徑直起身往外走。
“大半夜的你去哪?”尤利西斯問道。
沒有回應,尤利西斯動手扯掉身上的呼吸機插管強行拔掉針頭,三兩步追上走出門的江聞道,扣住他的肩膀。
“你要去哪裡?是不是我不同意你改課程表改的符合你們心意你就不肯說話?連和我說兩句話都不樂意,一直置若罔聞,冷落我,獨留我一個人在病房裡,孤單寂寞冷。”
江聞道嗅到了一股子綠茶味。
好熟悉,尤利西斯可能是無名氏的概率上升了。
江聞道簡短道:“回家睡覺。”
“現在很晚了,就在這裡休息,這家醫院都是我的,旁邊空的床鋪可以睡,你要睡我懷裡也可以,抱着我暖和,現在天氣逐漸有點冷了,要注意保暖 ”
江聞道又不說話了,身體沒有一點要聽尤利西斯話的意思,紋絲不動。
嘴軟心硬無效就幹脆不說話了。
懶得跟他争論,沒有意義。
冷暴力的天賦型選手,尤利西斯還是遜色了幾分,要多多學習,努力取得進步。
“小祖宗,除了修改課程表,你提什麼要求我考慮一下都會盡力辦到好嗎?”
小祖宗沒理他。
尤利西斯有些苦惱,看來得學點哄人的技巧,以後要是吵架鬧矛盾也要能把人哄好。
早些提上日程。
“你想要我怎麼哄你?”尤利西斯直言。
“改課程表。”
兩個人都寸步不讓,總得有一方讓步,尤利西斯輕歎一聲:“僅此一次。”
他不想看江聞道一直跟他冷戰到底,甚至往最壞的方向想,江聞道可能會退學離開,如此一來,除非他動用手段去找江聞道,否則人海茫茫,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見他松口,江聞道回頭走向那張空着的床鋪,坐在床邊,低頭看手機,電量隻剩下五格。
“有沒有充電器?”
“我叫人去買一個,你可以先用我手機。”尤利西斯把手機給江聞道,說道。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