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如紗,斜斜地傾灑而下,眉眼漂亮得仿若丹青妙手精心勾勒的少年緊抿着唇,纖細修長的手舒緩而優雅地按壓注射器,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透着一種别樣的從容,而這從容中流淌着一種與生俱來的矜貴和清冷感。
盡管這份從容之下,是難以掩飾的驚懼。
傾斜的日光暈染出一圈暖光,順着空氣輕柔地鋪灑在少年身上,可這熾熱的陽光,卻怎麼也融不化他周身的寒意。
他的臉龐在日光的映照下,線條流暢而柔美,宛如一件被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散發着令人心動的魅力。幽黑澄澈的眼眸,此刻正專注地注視着自己的胳膊,高挺的鼻梁下,是不自覺緊抿着的绯色唇瓣,仿佛在壓抑着内心深處的波瀾。
“溫叔叔,請幫我聯系封臨晚,就告訴她,我現在想要注射分化藥劑,讓她來阻止我。”少年清朗堅定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其中透着一絲稚嫩,卻又帶着破釜沉舟般的孤注一擲。
他沒有選擇了,他還太年輕稚嫩了,他才十六歲,可十六歲的他上有老下有小,而他一個人已經費力堅持了一年。
他在尋找自家生路的這一年裡還要維持爺爺治療艙如流水般的高昂費用、顧及六歲的堂妹和十歲的堂弟,還要和心有不軌的繼父鬥智鬥勇。
他太累了,他沒辦法了,他隻能孤注一擲尋找絕處逢生的可能。
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要算計封臨晚,要綁定封臨晚的婚姻。盡管他們不熟,但他們卻心照不宣的知道對方會退婚的、對方會同意退婚的。
他和封臨晚自小一起長大,可這十六年來,他們面對面交談的次數屈指可數,可他确信她會來的。
她不在意過他,也不喜歡他。而現在她已經分化成Alpha了,她會來阻止他的,她不會讓他分化成Omega的,她不會希望這個婚約有存續的可能的。
可現在,他不允許,就算他不擇手段,他也不允許封臨晚退婚,現在那個女Alpha必須是他的。
因為隻有她和這個婚約,才是他們家東山再起的希望。
“随舟,你……再考慮一下,現在代謝掉藥劑成分還來得及,如果封小姐真的幫你分化成Omega,這将是不可逆的,你再也不能恢複成Alpha了。
而且,如果封小姐推進了你Omega的分化進程,你可能會對封小姐産生信息素依賴症,甚至不會像正常的Omega那樣對Alpha的信息素敏感。”
蔣随舟冷哼一聲,眼裡隻有決絕:“那不是正好,她想甩也甩不掉我,正合我意。”說着,他再次将注射器紮入自己的胳膊,又給自己注射了一針分化藥劑。
蔣随舟很清楚,自己是Alpha分化三期,普通的一針Omega強效分化藥劑根本起不了作用,至少需要三針到四針,才有成功的可能。
溫庭讓看着蔣随舟的果敢滿目慌張,“随舟,你再考慮一下吧,三針強效分化藥劑真的太危險了,你可能分化失敗或者失去生命,就算成功了也一定會有後遺症!”他看着蔣随舟果斷的模樣,心中滿是擔憂。
作為一名醫者,他深知在分化三期重新分化的危險性,這幾乎是拿生命在冒險。
“我知道的。溫叔叔,可封臨晚能增加我的成功率不是嗎,兩針了,你聯系她吧。”蔣随舟的聲音透着虛弱,他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後果的準備。
“随舟……”溫庭讓不忍,可他的情緒卻被蔣随舟打斷。
“聯系吧,溫叔叔,我回卧室了,你一會兒直接讓她過去。”蔣随舟說完,拿着剩下的兩隻分化藥劑緩緩離開。
如果三針成功了,他不會再打第四針,如果第三針沒有成功,他會再嘗試最後一針。
他的步伐有些踉跄,現在的他已經感受到了身體裡的排異感,他的身體很疼,像是兩種力量在拉扯着,強勢的一方在驅逐着入侵的一方。
蔣随舟疼得身體無力酸軟,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攀爬一座陡峭的山峰。他拖着自己暴動的軀體,艱難地回到卧室,剛一進門,就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他顫抖着手摸出第三支分化藥劑,盡管已經沒有了力氣,可是他不能放棄,他必須……成功。
封臨晚到蔣随舟卧室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淩亂躺在地毯上的蔣随舟。這是她從沒見過的他,脆弱狼狽。
那過去猶如高嶺之花般矜貴清冷的少年一下子被打破,像是家族破産後走投無路窮困潦倒的富家少爺,又像是鹿群裡落單被猛獸圍捕的小鹿,悲慘而凄怆。
地上是一支已經注射空的Omega強效分化藥劑,蔣随舟細膩白皙的胳膊上還紮着一支,已經注射了一半。
“你瘋了嗎!”稚嫩的少女焦急不安的臉上還帶着不可置信,她急忙跪在蔣随舟身側劈手奪下還剩一半的分化藥劑。
“你……來……太……慢了。”蔣随舟顫抖着聲音,不滿的情緒斷斷續續的吐露,“咬……咬,我。”他無力的抓着封臨晚的衣袖。
少女顧盼生輝的精緻眉眼不滿的皺起帶着一絲戾氣,猶如一泓秋水的眼眸裡滿是冷意,她飽滿小巧的唇像春日裡嬌豔花兒染就的色,紅得異常。
“你算計我!”她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算計了,這是明目張膽的陽謀,他給了她沒有選擇的選擇。
“嗯……”蔣随舟聲音輕得可怕,他無力地勾起唇角坦然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