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文謙涼涼地看他一眼,路兆摸摸鼻子背過身去。
客人人均一張面具,規矩是露臉的今夜可以帶走。樓裡有不少脫下面具和不允許佩戴面具的人,紅毛東望西瞧,認可了路兆那句c市的水土分外養人。
樓内下三層全面公開,他們坐在三層視野最好的位置。
舞台正中央升起了升降台,厲文謙看清那台子上擺什麼的瞬間沖路兆擡手跟他換了座。這下他坐在了最裡側,按理說這是個不太容易被注意的角落,可他隐隐地感覺到了窺伺。
隔着重重幔帳,厲文謙看不清隔壁人的臉。不過哪怕撤了幔帳對方摘了面具他也未必認識,從他落地那天,來來去去湊到他跟前的臉太多了。
崔明躍把身邊跪着的人虛扶起來:“别在我這跪着,幫我拿一壺銀針來。”
服務生訝異地擡眼看他,帶着探究的眼神小跑着出去了。
“拉走芳菲閣的廚子,非公開日開公調,好大的排場啊。”
崔明躍托着臉,饒有興緻的看向台上。
Eric已經很久不參與公開調/教了,論資排輩北府諸多聲名鵲起的Dom都深受他影響。引路的人大膽地猜厲文謙行事離經叛道喜歡刺激,花重金請回Eric,還挑了最漂亮的sub。
可惜馬屁沒拍到,意外成全了其他人。
崔明躍的視線順着鞭子移了又移,此時離開的服務生去而複返,端着茶壺又規矩地跪回崔明躍腳邊。
崔明躍轉過頭示意他站起來:“不是說了讓你不要跪?”
男孩為難地咬嘴唇,來這兒的客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小衆癖好,跪伏是為了迎合他們的心理投射,來做服務生的第一天他就心甘情願接受了這條規矩。
崔明躍心領神會:“他們不讓站着?”
男孩點點頭,隻見客人拍了拍沙發拉着他坐到了沙發上。
“不……不行的。”
“你領導問就說我讓你坐的。”
“好。”男孩局促地搓了搓膝蓋。
“我第一次來太多的規矩不清楚,如果我給你造成麻煩了我去跟你領導溝通。”
“不麻煩的一點都不麻煩的,老闆您是第一次來呀?”
“嗯。”
男孩見崔明躍看台上看得非常專注,友善地提醒道:“Eric很難約的,不過如果是您約他去上四層的話一定會成功的。”
即便崔明躍戴了半邊面具,男孩透過他優越的下半張臉異常笃定他能把人約上樓。他覺得這個客人好,說話間少過了腦子,默認了崔明躍是下位方。
崔明躍沒生氣,瞪人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沒想約Eric啊。”
“那您是想約……”
“我誰都不想約,”崔明躍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毫無企圖心,“就是……純欣賞。”
“喔……”
崔明躍呡了口茶,放下二郎腿靠在了沙發背上,他看旁邊的人局促,本能地想替人緩解尴尬。
“你多大了?”
“二十一。”
“跟我同歲,大學快讀完了吧?”
男孩讨好地搖了搖頭說:“沒,我早就不讀書了,家裡沒錢就不讀了。”他沒往下說原因,生病的媽殘疾的弟,他怕臭長的故事惹客人煩會讓自己吃到投訴。
“那,你在這兒賺得多嗎?”
男孩笑得腼腆:“多,我從來沒賺過這麼多錢。”
他知道一個月兩萬多的收入對客人們來說跟“多”不挨邊,可對他一個沒有學曆沒有本事的來說真的很多,這能讓他在這座城市于太陽升起時體面的活下來,盡管他需要跪着倒酒、學習茶藝,但他打心眼裡希望北府至少再存在十年,好讓自己攢夠一筆房子錢和養老錢。
崔明躍陪着他笑,還給他倒了杯茶。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啊,高收入是不是伴随着高風險,客人會不會帶你們去上四層。”
“不會,”男孩誠惶誠恐地接過茶杯,“我們太醜啦客人看不上的。”
“哈?”原本想趁機摸底排查的崔二愣了一瞬,認真反駁,“誰說你醜,你很好看。”
“嘿,要看跟誰比,”男孩倒豆子般吐口,“跟專業的比我們要長相沒有長相,沒受過培訓技術又差,除了敗興緻還是敗興緻,有的客人連酒杯都不讓我們碰呢。”
“其實北府三令五申不允許我們接近客人,真有想強來的客人也會被領導們攔下的。”
“這是實話,還是他們讓你對外的官方話?”崔明躍問得一針見血。
小男孩忙不疊地解釋:“實話實話,其實我一開始也動過歪腦筋的。”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太窮了嘛總想着能不能一步登天,後來有個很好的領導告訴我,你既沒長一張天仙臉,身體不夠軟反應也不夠好,哪怕真的有客人帶走了也是一回兩回的事,先不說能不能從客人那裡拿到錢,服務生隻要被客人帶走北府是絕不回收的,那錢沒拿到工作又沒了的可能性太大了,還不如老老實實泡茶呢。”
崔明躍起先驚訝,聽着聽着好像身臨其境地被說服了:“有點……”
餘光掃到厲文謙獨自往外走的身影,崔明躍掏出錢包拿出豐厚的小費遞出去:“我有點急事,你忙你的吧。”
“老闆……”男孩看看小費又瞅瞅崔明躍的臉。
“拜拜。”崔明躍揮下手急匆匆追着厲文謙而去。
兩人明明前後腳的空,崔明躍卻把人跟丢了。
他站在四樓拐角處,盯着幽深的長廊歎了口氣。他在想是不是該讓人冒險往厲文謙身上安上追蹤器,動向直連自己手機,他躺在家就能全方位掌握厲文謙的軌迹。但一想到被發現的下場,崔明躍搓了搓臉歇了心思。
他思維正跳,沒注意身後黑色的身影,男人目光貪婪地遊弋過崔明躍的腰、臀、脊背,他渾然未覺,直到渾厚的手放肆地掐住了他的腰。
“滾開。”崔明躍想都沒想一肘頂了回去。
男人生挨了這下,趁機拉着胳膊把人翻過來禁锢在懷裡:“寶貝,在等我嗎?”
“你認錯人了,我沒摘面具。”男人已經摘了面具,想必是約好了人共度春宵。
“沒關系,我幫你摘。”
崔明躍身體後傾躲開對方的靠近:“說了不是我,你聾了嗎。”
“乖,再掙紮就過了,”男人擦過他脖子青紫的掐痕,不懷好意地輕笑:“昨晚做的夠激烈的寶貝,放心,今晚會比昨晚更讓你爽。”
男人的手留戀在他的腰腹,嘴唇貼着脖頸張開了牙,崔明躍對環境不熟悉不知道牆上有求救按鈕,他猛地拉開垃圾桶上的環扣,攥起分離出來的煙灰缸砸向男人的後腦勺。
随着男人倒地,崔明躍趁病要命跳起來狠踹了兩腳。
一向被以禮相待的小少爺挨了猥亵,火氣蹭蹭地竄到了頭頂,他維持不了鎮定的風度,一把拉下面具破口大罵:“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說了你認錯人了還耍流氓上瘾了?”
“還讓我爽,是我先讓你爽吧夯貨!”
“去死吧你!”
地上的人捂着腦袋迷迷糊糊問:“你……你是誰?”
崔明躍氣不過又踹了一腳:“我是你爹!”
見人不動了崔明躍掏出手機搬救兵,手機光線照進走廊,崔明躍像有所感似得轉過頭去,不遠處,一道颀長的身影雙手環胸倚在牆邊目光鑿鑿地盯着他。
霎那間崔明躍心中警鈴大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