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招搖的灰色超跑開走後，營業員如喪考妣：“老闆，咱最近不是缺錢嗎，為啥不賣呀？”

“再缺錢也不能随便給阿花找主人吧，”他隔着玻璃逗弄黑王，阿花高冷極了，身體一扭看都不看他，“要是真有一天店面轉讓，我想給阿花找個脾氣好點的主人，最好是沒什麼脾氣的。你看看剛剛那人，那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嗎，萬一被阿花咬了給我們阿花掐死怎麼辦。”

“我看人家挺好的，你不會是嫉妒人家比你帥吧？”

“哪裡好，你們又看臉！！！”老闆不忿，樓梯走到半道猛地轉回頭，“我做的蛋糕出爐後你不要吃！”

“哦呦，放心我會偷偷吃的。”

要說很喜歡那條黑王也談不上，但人得不到什麼格外惦記什麼。

厲文謙把店鋪地址發給下屬，驅車回了那棟臨時别墅。

家居機器人站在門口等他，乖順地接過外套。整棟房子裡什麼都是陌生的，老爺子隻破例把這個從小照顧他的機器人更新程序後送了過來。

厲文謙拍拍它的鋼鐵腦殼：“過幾天你就有新的小夥伴了。”

“好耶，他和我長的一樣嗎？”

“不一樣，但它可以趴在你身上。”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機器人将衣服挂好，走到厲文謙身邊，“有秦志遠的未接來電，需要為您回撥嗎？”

厲文謙喝了一口溫水，靠在沙發上：“有留言嗎？”

“留言來自于秦志遠，讓您回家後第一時間給他回電。”

“回吧。”

機器人将家用通訊器鑲嵌進自己的身體，剛一回撥通訊那頭秒接，秦志遠的大臉投映在機器人腦袋上，厲文謙不悅地擰眉。

“下次不要投在你臉上。”

“好的主人，我下次會投映在肚子上的。”

“你說什麼？”接通的第一時間厲文謙沒跟自己說話反而跟耗材聊得認真，秦志遠敲了敲桌子，“你看不見我？”

“有事說事。”

秦志遠深深吸了口氣：“孫偉是不是在你手裡？”

“算是吧。”玫瑰樂高收好尾，厲文謙把它放在了機器人有棱有角的腦袋上。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秦志遠壓了壓火，他不想激怒厲文謙，在脾氣這方面兩人如出一轍，所以多年來他們沒能坐下來好好說過一次話，“你把人放了。”

厲文謙凝視手辦，覺得位置不好，索性将它拿下來把玩。

秦志遠見人忽視自己忽視得徹底，微微眯眼語氣略重：“我讓你把人放了！”

“叫什麼，你這麼大聲作什麼，吓壞了小雷怎麼辦。”

機器人聽不懂人類間的陰陽，它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卻沒有指令于是屈膝蹲在厲文謙面前，它站姿改蹲，剛巧是個秦志遠必須仰視的角度。

“你真的要幫着老爺子對付我？”

“我幫誰了？老爺子給你的權力如今想收回了跟我有什麼關系？”

“那你就不應該動我的人。”

“我為什麼動他你有臉問我嗎。”

秦志遠橫在桌面的手緩緩攥緊，他知道兒子這麼多年的心結在哪，但是斯人已逝，他付出的代價足夠大了：“我跟你說過無數遍，你母親是自然死亡，當初我和她是真心相愛，我怎麼會害她。”

“相愛？愛情裡竟然還能容得下第三個人我聞所未聞啊秦志遠。我安排人照顧我母親的時候，孫偉是打着誰的名義帶那傻逼進去的？她又是以什麼名義出現在我母親病房跟她談話的？誰、準、的？”

“這件事是小姚做得不對。可她對你不好嗎，這麼多年你吃要最好的，三個阿姨兩台廚房機器人輪着給你做，車要最好的，陸跑飛車把停車場塞得滿滿的，她攔過你嗎。文謙，我做的還不夠嗎，這世上還有比我好的父親嗎？”

厲文謙一怔，情緒排山倒海翻湧：“對我好？砸我母親遺像毀她遺物住她的房間，是對我好？”

“你為什麼非要抓着這些小事不放！多少年了你鑽牛角尖就要所有人跟着你一起鑽是不是？小姚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一句不好，她對你沒有惡意，反而是你處處挑剔找她的茬。”

厲文謙笑了，他不憤懑，也不指責，就像外界口口相傳的無情冷感，隻是接下來的話讓秦志遠遍體生寒。

“我也沒有惡意。我心疼你助理不辭日夜為你做事所以帶薪請他來我這兒遊山玩水，我心疼你的女人鬼門關會經曆産子之痛所以……”

秦志遠暴呵：“那是你親弟弟，他和你留着相同的血！”

“哦我弟弟啊，你想讓他出生，可以啊，”厲文謙湊近屏幕，“拿你的命來換他的。做個選擇吧秦志遠，今天晚上回家跟你的小老婆商量商量，誰去我母親墓前自戕謝罪，誰去了我就信你們的‘忠貞愛情’。”

通訊被挂斷，秦志遠的臉映照在黑漆漆的屏幕。

老丈人把厲文謙送走的時候他沒有阻攔，他短暫地動了恻隐之心，默認這個兒子也算自己的繼承人之一。

即便他再不喜歡，也該留一條生路。

可是厲文謙不該離他萬裡，還想來風暴中心晃，甚至迫他，逼他。

秦志遠靠住椅背輕輕歎氣，半晌後撫住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