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聞祈半蹲在木窗下的土堆上,隻探出半個腦袋去觀察婁危。或許在仙界,這種方式實在是過于原始,倒是沒幾個人注意到他這邊。
婁危同樣坐姿端正,墨色長發被他束在耳後,從側面看過去,顯得眉眼更加鋒利。
他神情專注,好像要将長老今天所講的所有内容都刻印在腦子裡一樣。
“在你們尚未成為内門弟子之前,每日都需要來學堂報道,學習一些基礎的修煉知識。”
“學堂每月都有小的測試,每年則是進行一次大的選拔,你們其中前兩名可以獲得内門弟子的資格。”
“門派内共有三位長老,每位長老的本命功法都不同,你們在拜師之前,要先想明白自己想學到什麼。”
三名長老……他算一個,祝聞祈扳下一個手指頭,林長老算一個,還有一個葉長老。
書中對葉長老描寫不多,隻說她喜歡研究機關陣法一類的東西,仙界中但凡涉及這方面的,都知曉葉長老這号人物。所以來青霜派的人裡,有不少是沖着葉長老來的。
經過學堂學習後,同樣有不少人會對認真嚴謹的林長老産生好感,所以前兩名中,一般也有一位會拜在林長老門下。
至于原主,是個行蹤不定的怪人,偶爾有人會被他溫和的表象所迷惑,沖動之下對着原主磕頭拜師,而後就被原主全方位無死角地攻擊了一通,大意是你這種彩筆還沒我身邊的小吉天賦高,不如早點回家種地。
……怪不得這麼多年隻有婁危這一個徒弟,好感度還低得令人發指。
祝聞祈無聲搖頭歎息,卻聽見學堂裡點到了婁危的名字。
“哪位是婁危?站起來。”
婁危似乎也沒想到會點到他的名字,頓了片刻後站起身:“林長老好。”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聚集在婁危身上,祝聞祈心跳也跟着加快,躲在窗沿底下大氣不敢出。
林長老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是祝聞祈的弟子,是吧?”
聞言,學堂内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讨論聲。
“這兒不是都是外門弟子嗎?怎麼還有内門弟子的?”
“是啊,還是祝長老的弟子,他不是不收徒嗎?”
“你們還是太孤陋寡聞了,連婁危是誰都不知道。”
此話一出,立即有不少人湊過去打聽消息:“到底什麼事兒啊?神神秘秘的。”
“你們不知道?婁危是被撿回來的,但聽說這個祝長老脾氣陰晴不定,所以……你們懂吧?”
旁邊的人紛紛露出了然的神情。
讨論的聲音雖小,但一屋子都是修煉的人,不管聲音壓得有多低,其實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婁危自然也能聽得見。他隻是回答:“是。”
林沐同最讨厭别人在他堂上說東說西,對着這群小兔崽子“啧”了一聲,底下立馬重歸安靜。
片刻後,林沐同才再次開口:“既然你是内門弟子,現在找個人一起演示一下基礎的法術。”
“有誰願意和他一起?”
此話一出,學堂内變得更加安靜。
就算是不了解門派内波流暗湧的,聽了剛才的小道消息,也明白祝長老不喜歡婁危。而他們作為外門弟子,自然是不想得罪三大長老之一,還是其中那個脾氣最詭異,最不好對付的。
沉默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甚至還有人見形勢不對勁,默默将自己的座位挪得離婁危更遠了些。
婁危依舊站着,周圍空出來一塊,在他和旁人間形成一道無形的,微妙的分界線。
祝聞祈看着裡面的場景,手無知無覺間攥緊,又松開。
林長老冷眼掃視了一圈:“你們其中,連一個想嘗試的人都沒有?”
回應他的還是一片沉默。
他們的想法相當簡單,隻要所有人不說話,那麼林沐同就不會拿他們怎麼樣。
見還是無人回應,林長老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那由我和婁危演示。”
“你,上來。”
婁危繞過面前的矮桌,站定至林長老面前,從剛才到現在,神色都沒有絲毫變化。
“每個人的天賦,以及擅長的方向都不盡相同,”林長老打了個響指,手指間形成了一段流動的水流,“基礎法術每個人都要學習,但是最後靈力的展現方式各不相同。”
“來試一下。”林長老對着婁危擡了擡下巴。
壞了,原主有教過婁危這些東西嗎?
似乎進入門派這一年一來,婁危除了做些跑腿打雜的活,以及被原主嘲弄以外,沒做過别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婁危現在和這些外門弟子一樣,對于修行都是兩眼一抹黑的程度。
底下的那些弟子的目光全聚集在婁危身上,還有些帶着不甚明顯的惡意。
不是内門弟子嗎?讓我們看看你到底有什麼能耐。
祝聞祈一口氣還沒下去,此刻又提了上來。
如果婁危這時候沒能展現出來,那他之後在學堂的處境隻會更加糟糕。
隻要展現出一點點的弱點,那些惡意就會無孔不入般進入。
……他是不是不該将婁危送進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