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祝聞祈依舊和管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婁危卻感覺祝聞祈情緒不太對勁。
直到走到那戶農家附近,祝聞祈擡頭看了眼天色,笑着對管家說道:“之前在這附近發現有魔物出沒,我和他商定今日前來探查一番。”
管家迅速領會到祝聞祈的潛台詞,連連點頭:“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縣令今早吩咐過,等兩位大人回到府邸後,邀請二位去城北的溫泉一叙。”
說着,朝兩人告别離開。
管家的身影逐漸縮成了一個小黑點,祝聞祈注視許久,而後轉頭看向婁危:“縣令有問題。”
婁危沒太大反應:“你之前便說過。”
“不,”祝聞祈面色凝重地搖搖頭,“我之前以為這縣令隻是斂财,直到今日才知道,他做的不僅僅是這些。”
一個邊陲小鎮,何故能撐起縣令那麼豪華的吃穿用度?
和魔界接壤……總是不見人影,他早該想到的。
他沒再多言,隻是朝着農戶的住處疾步前行,婁危思索片刻後,也跟了上去。
這次院落大門緊閉,祝聞祈伸手在門扉上重重“叩”了幾聲,不久後門從裡面被打開。
短短幾日,面前的兩人像是蒼老了十歲一般,頭發已經變得花白,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疲憊。
在看到祝聞祈和婁危兩人時,女人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二位道長……”
“長話短說,”祝聞祈眼神淩冽,開口打斷她,“阿清是不是不見了?”
話剛出口,兩人的臉色又灰敗了一個度:“……兩位道長進來說吧。”
木門被徹底打開。前日一場雨過後,院落角上的木柴已經被全部浸濕,然而也沒有扔掉,隻是仍然堆積在角落,散發出一陣塵朽的枯木味。
竈台也好幾日不曾生火,不遠處的秋千被微風吹起,又落下,上面卻不再有阿清的身影。
等進入正廳後,祝聞祈直接開口道:“阿清是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兩人明顯已經好幾日沒睡過好覺,神色疲憊,眼神麻木,祝聞祈問一句,要隔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反應過來。
“阿清……”
眼見兩人又要開始重複這兩個字,祝聞祈即刻打斷:“耽誤的時間越長,能找到阿清的概率越小。你們明白這個道理嗎?”
半晌,女人才抹去眼淚,緩緩回答道:“是前幾日才失蹤的。”
“兩位道長離開不久,我和她爹就去了山上砍柴摘草藥。最近年歲不好,隻能靠這些補貼家用。原本阿清大了,我們也就放心她一個人待在家裡,囑咐她拿好驅魔鏡,在家中等我們。”
“可我們剛回來,”女人聲音又忍不住帶上哭腔,“就看見院門大開……”
“我明明記得已經鎖好了門,阿清她那麼懂事,在我們回來之前肯定不會出去的!”
女人說着說着,終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來。
男人長歎一聲,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眼角同樣有淚光閃爍。
祝聞祈沉默良久後,擡頭道:“驅魔鏡還在你們手中嗎?”
見他這麼說,男人連忙點頭:“在的,在的。我現在就去拿!”
男人轉身進了裡屋,不久後拿着驅魔鏡出來了,将鏡子遞給祝聞祈:“道長您看看。”
祝聞祈接過驅魔鏡,細細探查後給了婁危:“能不能看出來哪裡不對勁?”
婁危神色不變,目光一寸寸掃過驅魔鏡,終于在背面發現詭異之處。
“你看這裡,”婁危指着鏡柄,“有掉漆的痕迹。”
祝聞祈順着婁危手指的地方看過去,果真在邊緣有一處既不明顯的漆掉落,露出裡面的銅黃色内胚。
普通的鏡子有掉漆的現象再正常不過,但在法器上就極為不對勁,不是假冒僞造,就是别的用途。
沉吟片刻後,祝聞祈打了個響指,指尖瞬間凝聚起一簇冰。
驅魔鏡面上的漆被一點點刮掉,露出本來的樣子。
鏡面如墨般漆黑,邊緣的形狀也完全改變,絲絲地向外冒着邪氣。
在看到全貌的一刻,婁危當機立斷道:“這不是驅魔鏡。”
幾人齊齊扭頭看向他,婁危面沉如水,将手中的驅魔鏡放在木桌上:“這是引魔鏡。”
引魔鏡,實際的作用從名字上就能看出來。
對面的夫妻二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想到那麼多個日夜都讓自己的女兒拿着“驅魔鏡”護身,就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巴掌。
祝聞祈面色凝重,盯着引魔鏡半晌無言。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全部被串聯起來,未曾解答的疑惑在此刻也得到了答案。
為什麼一個接壤魔界的邊陲小鎮的縣令會富得流油?為什麼常年有道士修補法陣,卻還是有不少人被魔物抓去,此後音信全無?
山洞中的交易并非一天兩天,從分發驅魔鏡的那天起,這個小鎮注定會有人源源不斷地“被”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