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昔。”
栾雲央輕聲喚着沈元昔的名字,聲音中帶着少年特有的清亮。
沈元昔聞言,下意識地擡頭望着站在樹梢上的人。
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恰好灑在他的身上,身着一襲雲錦織就的長衫,衣袂随風搖曳。
栾雲央眉眼間透露出一股不屈不撓的傲氣,發絲随風輕輕飄揚,碎發不經意間拂過額前,更添了幾分不羁。
既有少年英雄的壯志淩雲,又不失俠士的豪氣,見之忘俗,目光再也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鎮定如沈元昔,也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做地上最高的那座山,直插雲霄,睥睨天上人間。”
這樣,你就不得不仰視我。
有資格在天上地下争個一二。
栾雲央身姿矯健,如林間輕風,迅速穿梭于樹影婆娑之間。
而沈元昔則站在原地,仍在注視着栾雲央剛剛離開的那個位置,品味着捉摸不透的情愫。
仿佛心中原本堅固的壁壘悄然出現了裂痕,那裂痕不斷擴大,最終化為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缺口,四處漏風,随時都可能被外界的情感洪流所淹沒。
沈元昔斂眸,不知過了多久,他長長舒了一口氣。
既是如此,他人的想法似乎也無所謂了。
沈元昔面色不改,借由四周稀疏而微弱的光線,視線逐漸聚焦于那潛藏于暗處的身影。
是上天庭的小仙。
自他下凡以來,上天庭不知派了多少人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沈元昔自然不放在心上,可屬實惹人心浮氣躁。
沈元昔身随心動消失在原地,跟着栾雲央消失的方向,悄無聲息地前往荒澤。
見二人兵分兩路,他們也自覺地分開,尾随其後。
栾雲央逼那人現身,把槍抛了出去,紮住了那個人的袍子。
誰知走近了看,司命一出現便是一臉笑眯眯的模樣,讓栾雲央不禁擰眉,心中升起一絲戒備。
在他看來,司命就是個芝麻湯圓,黑心得很。
司命講明來意。
然而栾雲央聽了,隻是從袖帶中默默抽出了捆仙鎖。
司命不驕不躁,提及了後果,奈何栾雲央不僅無動于衷,反倒是有想把他也捆起來丢到水牢裡的架勢。
“幾日未見,你倒是越來越像曾經的沈元昔了。”司命邊說邊往後退,捆仙繩粘到了胸口,硬邦邦的,像是要在他胸口戳個洞。
栾雲央沒心思跟他閑談,也不知道沈元昔是不是被他唬住了,竟半天也不見了身影。
對着司命明顯不耐煩,反問道:“你來這又是在遊說誰?”
司命無語,懷疑栾雲央公報私仇。
他朝前看去,栾雲央抱胸,正散漫地看着他,“此乃天大的誤會,我此番前來,實則是專為救你而來。唯恐你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所蒙蔽,到了生死關頭還渾然不覺。”
栾雲央把司命捆了起來,“你非我敵手,想要強行帶我回去,怕是沒那麼容易。”
司命同樣不懼,輕輕一點捆仙繩便窸窸窣窣地脫落下來。
接着猛地一拽身上的袍子,想要借此發力,卻意外發現袍子被定住,紋絲不動。
他心中暗驚,急忙拔槍脫困,卻不料指尖剛觸及長槍,便傳來一股灼燒的痛感,他不得不立刻松手。
“荒謬,世間人誰都可以說這句話,唯獨你栾雲央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等栾雲央發怒,然後乘虛而入,司命胸有成竹說道,“命運被他人緊緊扼于掌心,每日非但未能擺脫那如影随形的恐懼,反而自欺欺人,這樣的處境,對你來說,恐怕并不好受吧?”
栾雲央身形一閃,電光石火間,司命沒來得及反應,手中長槍已精準無誤地抵住了司命的後腰。
槍尖所指之處,迫使司命倒吸一口涼氣。
“和你猜的一樣,這次來的不止我一個人,天玄也來了。”
四個,一半的星君都來了。
是在看不起我?
還是看不起沈元昔的實力?
他的心魔就配四個星君,是忘了在天上的狼狽嗎?
栾雲央嗤笑,“真是不小的陣仗,怎麼這次有信心,把我抓回去?”
司命一邊心疼地看袍子,一邊暗罵栾雲央。
“抓你回去是次要的,上天庭的責任缺一不可。”
栾雲央冷冷地看着司命撫摸着衣裳,槍尖戳了戳司命的後腰,把司命疼得龇牙咧嘴。
興許是感覺自己下手太重,收手時一不小心居然把袍子劈成了兩半。
“說得好聽,誰知道你們究竟是存了什麼心思?”
司命拍打着衣服,怨氣沖天地說道:“神明接二連三地隕落,如今隻剩下他一個天生的上古神明。隻要他有一口氣在,他就逃不出上天庭的手掌心。”
“我們也不是真的想要讓你去死,隻是我們需要一個工具,能夠幫助我們控制住他。”
“你的出現,是他的精心栽培,也是我們的默認。你以為為什麼許久以來,我們對你隻是跟蹤,而不是徹底誅殺?”
“沒有人比你更适合這個人選。”
司命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栾雲央的一舉一動,沒錯過半分變化。
栾雲央不耐煩地問:“你想說什麼。”
司命笑了,終于上鈎了。
司命回答沈元昔對三界的重要性,話題又轉講他們不是讓栾雲央去死,而是換種活法。
栾雲央冷笑,“所以這裡就是個陽謀。”
“你自願上套,我們也無可奈何。”
“青玉案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你,等時機成熟了,你自然會知道。天劫與神罰,你總是要選擇一個的,至于另一個……”
司命還是笑眯眯地回答栾雲央,隻是他不再是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