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了叩門,好一會兒才聽到人的腳步聲。
“公子?!”黎相有些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又在做夢了,歪着頭不确定道。
“黎相,你怎麼還留在這兒?”穆欲歸還像從前那樣,打趣道,“又不會做飯,逞什麼能,你看你,都餓瘦了。”
“公子!”黎相沖向穆欲歸,大哭道,“感謝老天,你還活着!”
天知道這段時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一想到公子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他就吃不好睡不好,每天渾渾噩噩的,但凡聽到點動靜,就以為是公子回來了。一次次歡喜跑去,一次次失望而歸,這穆府的大門,一天至少被他開百十遍……
皇天不負有心人,竟真被他等到了!公子活着回來了!
“黎相,你這麼個哭法,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已經死了。”穆欲歸有些無奈地拉開了黎相,開口道,“我這次回來,是要帶你去個地方。”
“公子莫要拿這種事玩笑。”黎相抹了把眼淚,情緒稍微平複了些道,“隻要能待在公子身邊,去哪兒都行!”
他本是孤兒,若不是公子将他撿回來,現在,他還不知在哪兒行乞呢!既然公子救了他一命,那他的這條命就是公子的。
本來還打算,萬一公子真回不來了,那他便守着這個地方,直到……
“黎相啊黎相,又不是要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你怎麼一副準備慷慨赴死的模樣?”穆欲歸用折扇敲了敲黎相的腦袋,苦笑道,“雖然沒有昭告天下,但皇上已經承認了我的身份,順便給我賜了婚,讓我做西域王拓跋枭的女婿……”
“西域王的女婿?”黎相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懵道,“西域公主的驸馬?”
就在穆欲歸準備解釋時,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柄長劍。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麼,對驸馬的身份有什麼不滿?”
“并無半點不滿!”穆欲歸瞬間舉手投降,識時務道,“這刀劍無眼,公主要不要,先放下這劍再說話?”
黎相則是被雪蓮的出場給震住了,張着嘴半天發不出聲音。
“一個月後,我們同夕顔他們……一道成親。”雪蓮收回長劍,聲音依舊清冷,但白皙的耳根卻悄悄染上了幾分紅暈。
穆欲歸回過頭一看,那個一直對他冷若冰霜的冰山美人,竟然害羞了?!
這個瞬間,他好像終于明白了一件事——或許,雪蓮答應皇上與他成親,其實并不是權宜之計,而是,真的喜歡他……
黎相回過神一看,穆欲歸傻傻地盯着雪蓮公主,而雪蓮公主雖是垂首不語,但臉上的紅暈卻明顯出賣了她的想法!
噢,他明白了,他倆這是——不好意思了!
“公子,既然公主都來接你了,那你還杵在這兒等什麼,趕緊跟公主回去啊!我去收拾行李!”黎相用誇張的聲音和動作打破了僵局,以收拾包袱的由頭,腳底抹油迅速開溜了。
“哈哈,黎相這小子就這德性,還望公主不要見怪。”穆欲歸尴尬笑了笑,解釋道。
“無礙,夕顔聽聞你千杯不醉,故而讓我問問你,大婚之日,能不能幫紮木勒擋酒。”被黎相那麼一鬧,雪蓮已經恢複了平常,依舊清冷道。
聞言,穆欲歸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周兄真是好福氣啊,竟能讓那個刁蠻任性的夕顔公主為他考慮到如此份上,即便穆某不是千杯不醉,也定會幫她成全了這心意。”
“你……”雪蓮看了眼穆欲歸,又将視線移開道,“别逞能,若是喝醉了,我可不管你。”
“公主放心,還沒人能灌醉我。”穆欲歸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毫不謙虛道,“公主就等着看好戲吧……”
大婚當日。
穆欲歸果然不負所望,不但幫紮木勒擋下了所有的酒,更是灌醉了那些自稱海量的勇士們。
經此一役,這千杯不醉的名頭,算是徹底打響了。
新婚之夜,夕顔等到了一個滴酒未沾的清醒夫君,就像許多新婚夫妻那般,盡情享受魚水之歡,直到夜深……
而雪蓮,則是等來了一個讓她手足無措的穆欲歸。與平時完全不一樣的是,這個穆欲歸非但沒有像往常那樣處處讓着她,反而步步緊逼,欺負她,輕薄她,直到把她逼得哭出來,他也不肯相讓半步……
次日。
穆欲歸一睜開眼,就覺得頭痛欲裂,一轉身,冷不丁看到雪蓮正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他,像是在無聲控訴些什麼。
穆欲歸頓時心涼了半截,莫非昨晚……
“公主,你……還好嗎?”昨晚的一切,像走馬燈似的從腦海閃過,穆欲歸心虛道,“我昨晚,不小心喝多了,所以……”
完了,說不下去了!
本來還想着在新婚之夜,一定要尊重雪蓮的意願,絕不強迫她,可結果……
“下不為例。”雪蓮見穆欲歸懊惱自責的樣子,有些于心不忍,随即轉過身去,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開口道,“還有,不準再喝醉了!”
“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聽到雪蓮的話,穆欲歸如獲特赦,随即保證道。
雖然松了口氣,但見雪蓮累極的模樣,穆欲歸良心難安,掀開被子的一角,迅速穿好衣服,逃也似的離開了大帳……
在那之後的幾天裡,穆欲歸鞍前馬後的伺候雪蓮,事後,還讓人“嘲笑”了好一陣子。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個冷若冰霜的雪蓮公主,身上終于有了人間煙火氣,千年不變的表情也有了變化,喜怒哀樂都漸漸外顯開來,讓人更容易懂她的心之所想,更知道該如何與她相處……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那個“玩世不恭”的穆欲歸。
原來,遇到了對的人,真的會讓人變得比以前更好。
這以後,依然會有人找穆欲歸喝酒,但穆欲歸卻再也沒有喝醉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