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舒服,”于是最終的句子是此般表述,哭泣着,怯懦着,不安着,絕望着,“可不可以改天再來?”
不必他們來,邱月薏傷情好了大半,邱剛敖接到電話去警局指證嫌疑人。
“小妹。”邱剛敖單膝跪地,給邱月薏系鞋帶,“我聽說學校有人騷擾你,那晚是不是他們幾個?”
邱月薏不說話,但渾身在抖,邱剛敖了然,心疼的抱住她,“等過了今天,不會再有事。”
太久沒走路,步履生澀,邱剛敖提議背邱月薏,像小時候那樣,邱月薏搖頭拒絕了。她自己都不懂,為什麼此時此刻會認為那是件羞恥的事,或許是身體遭受劇變,心情随之變化。
他們坐在警局的長椅上等待。
“阿敖,來談幾句。”
有人将邱剛敖從她身邊叫走了。邱月薏坐在長椅上等候,面前有人影流動。好像閉眼看電影,切切索索的背景音湧入耳朵,竟然模糊演員們的台詞,又有一塊恢宏的幕布降下,蒙罩他們的人生。
所以是黑色的。
人依舊在動。
是誰停下了?又停在她身邊?那人遞過來一個東西,邱月薏摸索着,是個紙杯。
謝謝,卡在喉嚨,因為她聽見來人俯身對她說:“霍少托我轉告,叫你和你哥哥小心一點。”
“小妹?”邱剛敖回來時那人已經走開了。邱月薏覺得自己掉入一個牢籠,但是隻有她知道這是牢籠,哥哥陪着她來了,卻在孤苦的找出路。
沒有出路。
手中的紙杯被邱剛敖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是手。邱剛敖扶着邱月薏站起身,領她去指認。
“我不認了。”走出幾米,邱月薏突然停下腳步。
“小妹?”邱剛敖被邱月薏牽住,轉身看她,“小妹,沒事的,有我在,有哥哥在。”
無論邱剛敖再說什麼,邱月薏都不要前進半步。
“我不認了。”邱月薏說着說着便哭出來,“我看不見,我不認了。”
邱月薏不知道離開警局前邱剛敖偷偷翻看幾眼嫌疑人檔案,但她知道她的哥哥是怎樣的一個人。失明後邱月薏的聽力愈發靈敏,所以半夜邱剛敖轉動把手要出門的時候,她瞬時坐起身。
“哥哥!不要去!”邱月薏不想邱剛敖為她行差踏錯,“我好怕,我好恨暴力,你不要做這種事。”
榔頭砸在地闆上,邱剛敖回到她身邊時,她才依靠摸索發現他戴了手套,穿着雨衣。
天又沒落雨。
“是我沒保護好你。”邱剛敖的聲音被愧疚填塞。
邱月薏在作文裡寫過:“……我的哥哥是我的英雄,他理想做個警察,抓一千個一萬個賊人,有他在,香港會太平,天下會太平……”
現在他卻連她都保護不好。
“哥哥,”她還傻傻地相信他,“你會給我一個程序正義的香港,對嗎?”
“我會。”是撫慰她,也是安頓自己,“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