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月薏的手從側邊向下劃,邱剛敖偏過一點頭,使她的指尖避開他額角的傷疤。臉上的傷疤太多,邱剛敖謹慎着動作。
“你的眼鏡呢?”邱月薏的手走到邱剛敖的眉骨與眼窩。
以為邱剛敖忘記領回眼鏡,邱月薏伸手去拉沙發旁的邊櫃抽屜;邱剛敖疑心邱月薏要走,兩隻胳膊猛然鎖住她的腰,另多添幾分力。
“在這裡,”邱月薏摸出一個眼鏡盒,“我給你備了一副,不過是原來的度數……四年了,但是,許多個四年裡你一直都是這個度數,我記得。”
邱剛敖忍回眼淚,因為邱月薏正給他戴眼鏡;戴好眼鏡手再向下,邱剛敖松開邱月薏的腰,卻捉住她的手。
“哥哥給你煮東西吃,好不好?”
“怎麼了?”邱月薏問,“你的臉怎麼了?”
“沒怎麼。”邱剛敖搪塞。
“那就讓我摸呀。”
邱剛敖把邱月薏的手放在他沒有傷疤的那一側臉頰,“給你摸,哪裡有事?”
邱月薏要去摸另一邊,邱剛敖将手攤開,死死按住她的手背。她的一塊手心覆蓋他的嘴唇,他貪心的吻了吻。
“沒事,小妹。”邱剛敖在邱月薏的掌紋上不停地說,“沒事。”
“肯定有事。”邱月薏擡起另一隻手,也被邱剛敖扣住,“邱剛敖!”
“聽話,哥哥沒事。”邱剛敖把邱月薏的兩隻手攏在一起,推回到她的胸口,“乖了,哥哥煮東西給你吃。”
“不乖。”
“乖不乖?”邱剛敖捏了捏邱月薏的鼻子,語氣哄弄。
怎麼忘了?他的妹妹是個小哭包,慣會用抽泣對付他的。邱剛敖把邱月薏摟進懷中,“好了,好了,不哭。哥哥回來,你不開心嗎?再哭,哥哥就走了。”
“哥哥。”邱月薏聞言扣緊搭在邱剛敖後脖頸的雙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所有的委屈和苦楚,盡在這一刻爆發了。她的懷抱已能收容他的全部憤懑,仍覺不夠,咬開她的脖頸,讓血流出來——既是洗刷他的冤情,也是排出她的污毒。
“沒事了。”邱月薏輕聲說,“沒事了。”
世界上最愛的愛,能有多愛?他愛她,這份愛大抵是能與之相比的。他怕她不知道,他怕她知道的不夠深;她看不見,他又怕語言不能表達完全。幸而有動作,擁抱的雙手再做緊密,月光灼熱,融化後黏合。
至于滴碌碌滾落的汗珠,是他們黏合不住一部分;沒那麼潔淨,索性讓它們逝去。餘下的有好多,腳踝,腰窩,手肘……如此種種,能供無數的消遣。
她是否摘取一根肋骨?他的手好奇的探索。倘若是,他要如何确定自己的存在與地位?全是傻問題——他是她的了,因此全是傻問題。
“小妹,把我當做其他的男人吧,然後吻我。”邱剛敖說這句話時,他們已發生了幾次,“這樣的話,于你而言不算錯。”
“你要我把你當做誰呢?”邱月薏哭了,無人知曉原因,“你情願我在吻誰呢?”
聽得邱剛敖哭着說“我不知道”,邱月薏不再講話,去吻他的雙唇。
他們的關系是一場巨大的自欺欺人;她認了,她還有什麼不認的呢?
一個念頭鑽進邱月薏的腦海,她希望他也可以失明,那樣他也能把她當做其他的女人。
這樣的話,他們兩個都不算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