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我差不多都知道了。”黃信豪的目光随林雲初的動作微微移動,他吞了下口水,“不知道的部分,我希望是你告訴我。”
“你不知道的,恐怕有許多。”林雲初擦了下額前垂落的頭發,“你想知道什麼?”
黃信豪言簡意赅,“你的同夥。”
林雲初繼續擦着頭發。她擦得很仔細,似要将每一根頭發照顧到位。她說,媽媽還在世的時候,總會幫她擦頭發。她說,媽媽總在她耳邊叨念,頭發擦不幹會得頭痛病。
黃信豪覺得那聲音繞到他耳朵。
“我可以供出他們是誰。”林雲初疊好手巾,“我要簽認罪協議。”
“我來安排。”黃信豪不假思索。
“隻能你來安排。”林雲初笑了,“除了你,我誰都不信。”
林雲初寫下一連串名字,以及一個住址。她又指認幾副畫像,警方确定了嫌疑人,準備抓捕。
去到地址,卻是一場空。
“你騙了我!”黃信豪再次走進審訊室,“他們根本不在你說的地址!”
“他們沒來殺我滅口,”林雲初則顯得平靜,“不代表他們不會轉移。”
黃信豪的怒氣消了一半,他還想追責,就聽見林雲初說:“或許我會騙外面那些人,但我不會騙你。”
黃信豪失聲,火氣已全沒有了。他站在原地不動,林雲初用她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向他,“你想和我聊聊嗎?”
“你還有什麼情報?”黃信豪語氣生硬。
林雲初輕笑一聲,“我不值得你可憐。”
“我知道你的經曆。”黃信豪想起那些資料,聽了林雲初的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他拉開椅子坐下,“我查了你的檔案,抱歉。”
“我現在是階下囚。”林雲初搖頭,“你查一個犯人的檔案,有什麼好抱歉的呢?”
“你是迫不得已。”黃信豪主動為她開脫,“你知道嗎?我們差不多大。我試着把自己代入你的處境,結果發現我會做的事比你要嚴重很多。”
“我讨厭他去搶劫,我讨厭他殺人。”林雲初眼淚楚楚,“可他是我爸爸,我總要為他報仇……我沒想過要傷害其他人。”
黃信豪翻找口袋裡的手巾,卻發現林雲初手裡握着一塊。
“上次你給我的。”林雲初柔聲說,“髒了,我沒還給你。”
他的心在她的手裡,被她的拇指按出一個小凹陷,不回彈。
“我會幫你找個律師。”黃信豪說,“放心。”說完他起身要走。
“他們會去找段邊虎的。”林雲初略提高一點聲音,“我不知道段邊虎在哪裡,他們肯告訴我的東西很少。”
黃信豪一手扶在門把手上,他回頭看着她,“謝謝。”
洪其樂對走出審訊室的黃信豪罵道:“色令智昏。”
“總之她沒錯。”黃信豪不願多解釋,“我去做事了。”
林雲初看向審訊室的那面單向鏡,她覺得,鏡子後面有一雙眼睛在看她,或許更多雙。
有沒有都無所謂,林雲初收回目光,靜心等待她的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