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外,孫家軍透過敞開的城門看清了城内的慘烈情景,孫馳的心腹,也是如今孫無缰身邊的副将孫固看着眼前緊張焦急到額頭上繃起青筋的少年将軍讪讪笑道:“将軍您看,最終還是我軍赢了,我就說嘛,就算沒有我們的馳援王家軍也一定不會輸的。要我說,若不是王擒虎那傻愣子非讓他女兒領軍,傷亡也不會這麼嚴重。”孫無缰好似沒聽到一般徑直翻身下馬,沿途簡單收殓士兵的屍體,走進城中時身上的鮮血已經被風沙凝結。
城中王飛雁正指揮打掃戰場,孫無缰本來沉重而機械的步伐急促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站在了她身前,鄭重地施以軍禮,後開口問道:“敢問公主安危如何?”王飛雁正忙的焦頭爛額,對這個誤了軍情的人更是沒什麼好臉色,隻說了一聲“她在城主府”便再無下文。
孫無缰心下雖稍安但仍有忐忑,快步趕往城主府,腳步在鋪滿鮮血的地面上綻開了鮮花。他一路奔跑,一路在心中祈求上天垂憐能讓本該在深宮中被小心呵護的公主能在這場戰争中全身而退。等他腳步匆匆地闖入庭院,透過軒窗,他看見少女借着微弱的燭光伏案處理着公務,因着身上傷口的原因,她的姿勢松散,青衣染了風沙又沾染了血迹,此時此刻的她仿佛在為“風流”二字寫意。孫無缰小心地邁入庭中,從背後小心地擁住了她。
風匡野抽離了出來,“西境之戰”是個新名詞,但既然牽扯到前往西境的王飛雁,可能就是未來會發生的一場戰役,看結果是大盛險勝。自己此時若空口白牙去說戰事将起,怕是會被世人當做妖孽,将她引為至交的王飛雁也不會信,隻能默默記下暗自提防。
風匡野走到文辰身邊,沉入“星辰如昨”的劇情。
明明白天還在飄雪,晚上滿月卻升上中天,月色清澈動人,庭中對坐煮酒的二人也顯得無比風流。
紅泥小爐煮酒正沸,文辰屏退随侍,伸手替風匡野斟一杯清酒。他唇邊一抹輕笑:“這酒是當年你在我這院子裡松樹下所埋,如今年歲已足,想來當有幾分滋味。”
風匡野擡手接過,慢呷一口,歎道:“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過這麼多的年月了。還記得你我年歲尚小時,你那一副清高孤傲的樣子。沒想到如今竟是如此……”她話語一頓,推開了文辰靠過來的頭,摸了摸他剛給自己印上的新鮮牙印,“當初怎麼沒看出來你是這種表裡不一之人。”
文辰拿起印着她唇色的酒杯,将杯中殘餘的酒液一飲而盡,欺身而上,未咽盡的酒液淋漓在他下巴胸口處。經此一番動作,他的衣襟已經蹭開,白玉般的胸膛上因熱意染上薄紅,猶如雪山夕照。“我和你相伴最久,最是了解你的心思。知道你弱水三千,隻願取一瓢而飲。我想我才是最可以容納你的那一捧。”
這段劇情頗為香豔,與文辰平日裡展現出的樣子分外反差,如果風匡野剛剛沒有崩潰過一遭肯定會以玩家的旁觀視角點評一番,可此時她實在難以代入,風匡野清醒地格外快,搜遍記憶也沒找到埋酒的片段,可如此重要的記憶丢失實在是不合理,要麼是她真的忘卻,要麼就是文辰編出來騙她的,到底是哪種可能性不得而知。
她歎口氣,機械地點開“萬金一擲”,陷入朱萬津的幻境。
萬金樓是京城中最為奢靡的茶樓,這個常識連三歲小兒都知道。因着菜肴必為山珍海味,每日席位稀少,就連皇親國戚都無法常常光顧,卻專為三公主風匡野獨留了上品包廂。
不過今日是朱氏少主朱萬津做東,風匡野本以為可以深入萬金樓内部,沒想到還是在平素自己用的那個包廂。朱萬津一展折扇,笑道:“公主可還以為朱某有什麼好東西藏着掖着不給你賞玩嗎?就連公主的皇叔們在我這裡都沒有包廂,這個包廂往日裡是留給我的,将它獻給公主已經很配得上公主的身份了。”
“是嗎?原來是本公主想高攀了,隻是沒想到朱公子有這般心意,倒是叫我好生感動。”風匡野倚在美人靠上,借着高樓之勢俯瞰京城。
還未等朱萬津接話,門外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呦,我那□□日忙不得閑,今日怎麼有興緻來吃酒了?”話音未落,一女子已經推門進來。一身紅裙裁剪利落,燭光下衣料上暗紋浮動,造價顯然不菲。頭上金飾琳琅,鬓邊钗上鳳鳥昂首,口中銜着一顆碩大的東珠,雕刻細緻的紅玉為其點睛,處在室内也熠熠生輝,滿屋珠玉珍寶也不能遮下她半分光彩。
朱萬津笑道:“讓公主見笑了,這是我幼妹,她自小在市井中長大,不通規矩,還望公主莫要怪罪。”風匡野饒有興緻地直起了身子,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早聞朱小姐大名,今日可叫我見到真人了。”
風匡野有些摸不着頭腦,這不是男主的個人劇情嗎?怎麼會半路跳出來個妹妹,不過這個女人一眼便能看出野心,像是她在現代看慣的職場精英女性,她不由得升起想要結識一番的心思。
還剩最後一個了,風匡野深吸口氣,返回銀觀身邊,墜入幻境。
“公主,敵人太多了,您先走,我斷後。”銀觀反手一刀利落地割下一人的頭顱,飛身上前在狹窄的巷口堵住了源源不斷的敵人。風匡野用衣袖擦了一擦沾滿鮮血的刀,疾沖到銀觀身後背靠背抵禦着從身後湧來的敵人,拒絕道:“此地易守難攻,以你我二人之力,先收割一波他們的性命,下一步逃脫也少些壓力。”銀觀抿了抿唇,雖有不贊同之意也無法開口,隻是悶聲道:“好的,公主還請小心。”
這次外出本就是為了散心,并未吩咐侍衛同行,也隻有銀觀一人被允許跟在她的身邊,所以這一場打的很是吃力。不知道過了多久,風匡野揮刀的手已經僵硬,肌肉記憶已經接管了她的身體,銀觀的動作也有些脫力,但敵人仍是源源不斷地湧上來。二人的背早已經嚴絲合縫地貼在了一起,彼此給予着力量。
眼看敵人毫無停歇的迹象,銀觀手腕微動,藏于袖中的暗器瞬發在屋檐上的敵人中撕出了一道口子,反手攬住風匡野的腰縱身一躍便上了屋頂,邁步向開闊處跑去。風匡野在他懷中略作歇息,卻感覺自己額頭上似有血滴落,心中感到疑惑擡手去摸卻碰到了銀觀的胸膛。銀觀悶哼一聲,腳步卻不見絲毫停頓,開口時氣息略有不穩,“公主……您别摸了……小傷而已不打緊的。”
風匡野覺得這部分劇情沒有什麼好分析的,不過是主角的家常便飯——刺殺而已。
下一刻操作面闆自己跳了出來,“恭喜宿主解鎖全部男主‘與斯同車’劇情,攻略任務即将進入下一階段,還請宿主再接再厲。”
五人都已經清醒過來,甚至絲滑地繼續之前的對話,顯然是他們不能保留“與斯同車”中的記憶。孫無缰一頭霧水地眨着淚水模糊的雙眼,不理四個男人,俯身給風匡野道歉:“我無意冒犯還請三公主贖罪。”
文辰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風匡野走了這麼多段劇情很是疲倦,擺擺手讓孫無缰起身,“算了,你也還隻是一個孩子。”孫無缰的臉更紅了,其他男人都有些想笑但都竭力掩飾,隻有朱萬津仗着不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風匡野不想再聽男人吵架,翻身上馬朝行宮前行。身後五人見她困倦也沒有再說話,回到行宮後風匡野徑直回了自己暫居的小閣梳洗後就一覺睡到天亮。
離皇帝定下的正午啟程回宮還有些時間,風匡野喚出操作面闆,發現總體進度漲到了40%,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而朱萬津、孫無缰、文辰、銀觀、風匡乾五人的個人進度也由10%、15%、30%、30%、40%漲到了30%、30%、50%、50%、55%。看來昨天一天收獲頗豐,可想到要回到大公主府直面風匡月和那無處不在的神秘蠱惑,風匡月就覺得心梗。
可再怎麼抵觸,該走的劇情總要到來,風匡野視死如歸地坐上了回京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