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貧苦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也許李靖言覺得自己努力這麼多年卻一直沒有收獲反倒拖累了家庭,懊悔選擇了科舉舞弊來換取錢财。
調查李靖言是為找到今年春闱舞弊的證據,若他清白自然要助其洗雪罪名,隻是如今線索太多太亂,隻能做兩手準備。
風匡月幫不上忙,金閱是将門女兒在文官中也沒有太多助力,能使上力的隻有張風臨,但他現在被同窗排斥仇視也很難說能起到多大作用。風匡野想到了那五個男人,開始盤算着怎麼借力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與婆子說完了話,風匡野帶着玉露回到大公主府,稍作休息後與風匡月一起查看沈蘭祺、張風臨送回來的消息。
沈蘭祺按之前定下的暗号來傳遞消息,風匡野花了一點時間破譯。這是一頁賬本,準确來說是绛朱宮與宮外朱府之間的賬目,也許是因為春闱剛開始就出了差錯,隻有一部分财寶被送進了朱貴妃手裡。在風匡野看來這些物件算是值錢,但在風匡月和朱貴妃的眼裡不過是些平常玩意,怪不得朱貴妃會在自己宮中大發雷霆,高風險的投資并沒有為她帶來高收益。
前兩項賬目沒有标清來源,物件也還算稀奇新鮮,想必是朱家送來的。往下就是各家送的看起來價值不菲實際沒什麼用處的漂亮玩意,風匡野在差不多正中的位置找到了“方家”的字眼,再一看禮物——一副金鑲牡丹花嵌珍寶首飾并?金蓮花嵌寶紅梅頭面,雖然不出錯卻也着實不出挑。
這些物件已經能抵得上朱貴妃半年的賞賜,但沈蘭祺在來信末尾說這還隻是九牛一毛。商人們将買賣試卷的錢财交給朱家,朱家篩選後會進獻給朱貴妃一部分,剩餘則大概會被重新投入市場。而佳品都被帶到文家作為文官在考場上大開方便之門的答謝,大多會經由各種渠道送到官員手中,他們再松松指縫給那些同意調換試卷的舉子一筆錢财,三方都得利,各自滿意散場。
張風臨的來信就顯得格外單薄,他說自春闱舞弊之事走漏風聲以來皇帝在早朝露個面就走,每日奏折照樣批改,但就是不理睬與這件事有關的内容。文官摸不透皇上的态度都來找他打探消息,他也不懂皇上的心思隻能打哈哈含糊過去。
與此事關聯最為緊密的文氏穩坐泰山,與之前毫無分别。風匡野多少能理解文家的做法,在頂頭上司沒發話之前擅自揣度心意自作聰明才是最不應該的,況且文家基業深厚也不是皇帝想罰就罰的,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佳方案。
沈蘭祺再過不久就能把朱家的事情挖完,張風臨尚未在朝堂中打聽到有用消息,風匡野這邊已經确認了李靖言的家庭情況與生活軌迹,心中有了猜想隻剩下去找他驗證真切。
隻是如何進入大理寺見到被關押的李靖言屬實有些困難,以公主身份進入并不會被直接阻攔,但前腳剛進後腳估計就傳遍盛京,到時候再做事難免會有約束。即使風匡野有信心偷偷潛入但也隻能當做不得已而為之的後手來使用,畢竟現在也要适時展露自己參與到這件事中,否則會不夠格拿出準備已久的證據,被群臣質疑時也不能有力回擊。
這件事情不能說給沈張二人聽,畢竟這多少體現風匡野能力的不足,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這夥人的政治地位比較尴尬。她隻回信給兩人讓他們保持現狀就好,剩下的事情等自己見過李靖言再部署。
在點破驸馬的身份用處之後風匡野就知道任務三除非推翻天曆十二年科舉舞弊案否則絕不可能完成,眼下破案被阻便帶着風匡月又去了外宅想要給姐姐脫敏,免得到時候再滿腦子情愛,隻怪罪自己,冤自己不能愛上驸馬才讓他被逼出軌。雖然以目前的精神狀态來看風匡月不會再被系統洗腦牽制,但讓進度條多走一點還是能有所助益的。
上次見面時驸馬還在為未知的死期而麻木,現在看起來總算有了點活氣。柳娘是個奇女子,不僅對自己驸馬外室的身份處之泰然,就連被兩位公主囚禁也依然盡力将小院布置地溫馨,開得正盛的花朵擠滿院子每個角落,樹上綁着的秋千随着微風蕩漾,女子裙角與男子長袍下擺相離相依。這番恩愛纏綿的模樣讓風匡野微微眯起了眼,雖然支持婚戀自由反對封建包辦婚姻,但婚内出軌還如此明目張膽,驸馬與柳娘都算是膽色驚人也堪稱真愛了。
風匡月倒沒什麼感覺,自從擺脫負面狀态之後她的心态就好了不少,反正從未愛過驸馬,他們兩人舉止再出格她也無所謂,隻要和離的時候不壞事就行。至于驸馬因養外室與公主和離會有什麼後果,柳娘作為公主婚姻的破壞者會有什麼下場她都不想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應該明白做任何事情都應該承受應有的代價。
驸馬先發現兩人,轉過身來規矩行禮,柳娘也跟着見禮。風匡野今日前來本是想看看風匡月對驸馬的反應,既然她看起來并不為此困擾,就順帶問問驸馬天曆十二年考場上的事情。
驸馬有些不明白三公主為什麼執着于這個問題,但還是回想後給出答複:“天曆十二年的科舉舞弊案公主想必早有耳聞,我不屬于任何一方,隻是個透明人罷了。”
風匡野無所謂地點點頭,他的答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須說點什麼,否則這一趟就好像是她們兩個專門跑過來看秀恩愛的。風匡月不知道妹妹的想法,以為她是真的有事情要問,索性坐下喝起了柳娘沏的花茶。
兩人離開外宅,看着時辰尚早索性進宮去求助金閱,哪知剛進翠幽宮就被照綠攔下,說是沈蘭祺又傳來了新的消息,隻有簡短的一句話——朱貴妃在绛朱宮中罵大皇子攪局。
科舉舞弊案明面上是由朱家攀上文氏才促成,朱家又是二皇子的母家,此舉不僅使朱家增添财力,又讓他們在商人中取得領頭位置,更是與文官之首文家達成了合作。
原本皇後借天曆十二年科舉舞弊案給了他們一個教訓,今年文朱兩家竟然死灰複燃。大皇子二皇子也都已長成,正是博弈的年齡,大皇子此時下場查春闱便是直接向二皇子宣戰,若赢就能剪去二皇子的羽翼,若是沒查出什麼也不會有大損失,畢竟二皇子肯定會竭盡全力捂住這件事,恨不得朝堂中翻不出一個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