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三已經結束,系統暫時也沒有新的任務發布。風匡野心中巨石暫時落地,騰出精力來處理西境之戰與科舉舞弊案剩餘事端。
金閱玉露對近日風匡野不時昏厥已經頗為熟練,見她醒來并未第一時間與出聲便知曉她是有事要忙,乖乖地坐在床邊等她反應。
風匡野坐起身撩開帳幔,借着幾點飄搖燭光看清金閱腫如核桃的淚眼,心中頗為詫異,本要說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金閱見她遲疑也能猜出她的想法,她擡手拭淚,與風匡野一同靠坐在床頭,玉露帶着閣中下人紛紛退下。
兩人縮在柔軟被褥中,肩膀相依,頭頸相靠,像是世間最親密的姐妹。
金閱在今晚訴說盡王舜華的半生,風匡野在今夜聽完王擒虎的一生。
王擒虎的死訊如晴日雷霆,金閱從未想過他會死去地這麼輕易。
她抵達這個世界時兄妹兩人已經長到設防的年紀,但自小長大的情分不能作僞,王擒虎第一眼就看出熟悉軀殼中的靈魂并非與自己朝夕相伴的妹妹。
他本以為是因王家為武将世家殺孽太重,王舜華又年幼才會招緻不潔之物,但屬于妹妹的那雙眼睛傳達出來的卻是無助與茫然,就像王舜華小時候聽聞父母再也不能沙場回還時那樣。
王擒虎彎下腰,盡量放軟語氣,柔和表情,問眼前人:“妹妹可有難事?”
王舜華初來乍到,對自己的穿書匪夷所思。隻知道腦海中的那道聲音說她是穿越而來,隻要把某個皇子的攻略值拉到百分百就可以回到現實世界。
縱使王舜華出身高知家庭博覽群書,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從未有“穿越”這一概念,她茫然無措隻能照做。
在夜晚消化掉屬于短暫卻豐富的記憶後,她見到了原身僅剩的親人。
寒冬臘月,飄雪簌簌,兄長彎腰問她可曾碰到難題。
即使再明白不過他們之間并無血緣關系,時空交疊王舜華仍是落下第一滴淚。
王擒虎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替妹妹擦淚,指腹粗粝的老繭将她的淚眼刮地更紅。
“我知道你不是舜華,我隻想問你,你知道舜華去哪裡了嗎?”
即使知道自己與原身同名,聽到熟悉名姓還是恍惚,她更吃驚于王擒虎一面便能識破靈魂調換的真相,但可惜的是任由她問千萬遍系統仍是閉口不談。
她不敢對上王擒虎的目光,隻能搖搖低垂的頭。
王擒虎的淚落在她腳尖前,“我知曉了,那你又是為何會取代她?”
王舜華擡頭,讓他看自己開合的唇齒,她說不出任何與根本相關的消息,一字一句都無法透露。
王擒虎閃爍着淚光的眼黯淡下來,“你不能說?你說不出?”
王舜華點點頭,“我說不出。”她聲音嘶啞,四個字就用盡了全身力氣。
“你為何會來這裡?”王擒虎又問。
“王擒虎,”她極盡哽咽,“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你莫要見怪。”說罷便嘔出一口鮮血。
王擒虎踉跄着後退兩步,“我再問最後一句,她的靈魂現在可好?”
系統曾說過,隻要她返回現實世界後就會将王舜華魂歸原身,此刻恐怕正在不知名處陷入沉睡,想來情況不會太差。
王舜華沉吟片刻開口,“她會好的,隻要我好,她便會好。世界萬物皆有歸處,我有歸處,她便有歸處。兄長你可曾明白?”
回應她的是男人落下的兩滴清淚,“兄長知曉了。”
此後王舜華忙于拉高攻略值,許久都沒有再見過王擒虎。往日總是黏在一起的兄妹二人多日一個照面都不打,再加上将軍破天荒地求佛問道,小姐身邊的丫鬟也說主子像是變了一個人,府中關于大小姐被邪祟換魂的流言甚嚣塵上。
王擒虎與妹妹談話後便确認熟悉的軀殼裡是全然陌生的靈魂,甚至像是世外之人。
向來萬般不信的少年将軍将盛京附近的佛寺道觀踏遍,隻得到同樣的答複——王家大小姐平安無虞,換魂純屬是無稽之談,就連國寺的慧禅方丈都是如此說法,王擒虎才真正明白那日小姑娘說的話便是能知曉的全部。
她借用舜華的身體一定會有目的,她說有自己的路要走,便是要他不要打擾的意思,也許等她做完事情自會離開,舜華也就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