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缰正處在恍惚狀态,風匡野趁虛而入,直接出聲拷問:“孫馳到底有什打算?”
“父親與西戎人約好在臨危城殺死王飛雁,斷了王家後路,這樣孫家接管西境才會更名正言順。”孫無缰答得簡單,但也足夠用了。
“孫家是通過什麼渠道和西戎人聯絡的?”風匡野對這個其實更感興趣,畢竟通敵叛國不是小事,就算皇帝仗着氣運在身戒備不嚴,也還有王擒虎在西境駐守。實操的困難不言而喻,她實在是想不出來孫馳到底是怎麼起了心思又順利完成的。
孫無缰聞言隻是搖頭,“父親沒有和我說過,我不清楚。”孫無缰雖然有些算計,但對于這樣重要的事情還是不夠。孫馳果然還是想着能避則避,隻能将此問留到接手西境之後再談。
“西戎人怎麼會破解王家功法?”盡管王擒虎在西境十八年與西戎人交手無數次,風匡野還是不相信是他有所纰漏才招緻死地。王飛雁的武功雖不如其父那般爐火純青卻也不是西戎人短短時間内能摸清的,隻可能是孫家人在背後動了手腳。
孫無缰麻木無光的眼眸擡起,唇角勾出一抹譏諷的笑,“王家功法冠絕天下,不僅是軍中第一,也能獨步武林,外人怎會能看出個中關竅。”
風匡野立刻想起那日特意等在她必經之路上的三皇子,她們都忘了風匡弘也算是王家人。她按下心中席卷的驚濤駭浪,趁時效未過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權當做煙霧彈,“本宮今日此來是為告别,舅舅被西戎人虐殺,姐妹還被圍困在西境苦苦支撐,本宮馬上就會率軍前往。若是他日危難時刻,本宮向你求助,你會來嗎?”
孫無缰雙眸突破眩暈的桎梏,聚焦到她故作傷懷的臉上,他費力擡起麻木無力的手臂,力道極重地拂去她擠出來的将落未落的一滴淚,“公主若召,刀山火海,末将也情不容辭。”
風匡野将多日積攢的木雕娃娃都塞進孫無缰的手裡,趁他還沒有清醒過來時轉身離去,當然也沒有錯過他在觸碰到娃娃時嗫嚅的一句“姐姐”。
這是多次“投之瓊瑤”中都沒有被觸發的彩蛋,果然“與斯同車”的迷惑效果是最強的,可惜每個階段隻能使用一次,否則僅憑這bug一般的能力風匡野豈不是可以橫着走。将孫無缰對姐姐的奇怪态度壓在心裡,她匆匆離開。
言語交鋒費不了多長時間,風匡野出營帳時正好是巡邏兵換班的空檔,她帶着玉露匆匆離開,與銀觀會和後回公主府換一身正經衣服後直接策馬回宮,她要去見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三皇子風匡弘被帝後厭棄又不得重用,學識不出衆、政事無成就,默默無聞被養在深宮。與風匡野有金閱照料不同,他雖明面上被養在皇後膝下,平日卻少受照拂,就連路過的宮人都能踢他一腳出氣,即使冠禮已過三年還擠在小小的養親苑中。
皇帝壯年時生了不少孩子,老年來子嗣稀薄,小小的養親苑裡寥落蕭瑟,連宮人都沒有幾個,風匡弘十八年來就在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生長。
風匡野帶着玉露與銀觀一路詢問七拐八拐才找到了地方,守門的兩個侍衛被腳步聲驚醒,見到風匡野一身公主服制卻認不出齒序,隻惶恐地跪地問公主安。
玉露替風匡野開口,“你們在養親苑守門多久了?”
跪在地上的侍衛兩人對視一眼,齊聲作答:“回公主,微臣在養親苑守衛已經有三年了。”
玉露又問,“養親苑中都還有哪些皇子公主?”
侍衛仔細回憶一番才敢開口,“苑中現在住着三皇子、八皇子和十三皇子,更遠的地方是公主居所,因為并非微臣負責所以并不太清楚,還望公主贖罪。”
十三皇子今年十二歲還未行冠禮,八皇子的母妃在争寵風波中身死,自然沒有人會記挂他。公主們也多半都已有婚配,還留在養親苑中的應該都是還未及笄的少女。
玉露笑道;“兩位平身,還請把門打開讓我家公主進去。”
侍衛叩頭後忙不疊站起,将年老失修的門推開,吱呀的聲音聽得人牙酸。
養親苑地方不大,房舍更是小,即使風匡弘占了最大的屋子,卻也狹窄逼仄不及山色閣一半大小。
還未及走進,一聲嘹亮的鴿哨打斷了風匡野的步伐,她伸手接過飄揚落下的一片純白羽毛,擡頭看見窗格裡深深凝視着她的風匡弘。
風匡野頂着熟悉的黏膩惡毒的眼神逼近,她此來便是要撬開它的腥口,拔掉它的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