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空曠,幾乎沒有阻擋物,目前為止也沒有碰到過會動的裹屍袋。但在警察局裡的陰影仍然籠罩在心頭,我無法掉以輕心。我一路摸索,從馬路正中間來到周邊的建築物旁,直到觸摸到結實的磚石手感時才松了一口氣。我撐着牆壁繼續走,沿路遇到了底下的井蓋,有水彎彎曲曲的流淌進井蓋的縫隙之中。水流的來源是不遠處的一個水管,它貼在建築物的側邊,另一頭沒入牆壁之中。
我一開始沒有在意,但等走遠後猛然醒悟。水管為什麼會有水,因為有人在用水,那幢建築裡可能有人。
意識到這點的我驚喜萬分,馬不停蹄地返回了那幢建築前。這是一個類似于寫字樓的地方,我推着旋轉門進入了樓内,處于正對着大門方向的地方前台桌子上放着一本登記冊。我看了眼,最近的登記日期在十年前,名字米裡斯·馬丁森。
這裡不會有十年都沒人來過了吧。我本來持有懷疑,但當看到四周的破舊後信了幾分。
大廳兩側分别有一扇門通向樓道,我選了左側的樓道。我沒敢直接進去,隻探了個頭。樓道内沒有燈也沒有窗戶,一片漆黑,黴灰味特别嚴重,我隻是不小心嗅了一下就被嗆得直咳嗽,快速退了出去。
本來是打算來找有沒有人的,現在我已經有點退縮了。就算有人,會出現在這個小鎮的估計都不是什麼好人,正常人哪會來這裡。順便一提,我确實不是正常人,但絕對是百分之百的好人。
于是我掉頭就走去,沒有絲毫留戀。
我繼續在大霧中前行,剛走沒一會就聽到一聲巨大的爆炸音,轟的一聲震得我心髒發麻。車輛的警報聲響起,此起彼伏,吵的人頭疼。與此同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霧氣似乎散了一點,視野的變得寬闊起來。我正為此開心着呢,可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數以萬計的裹屍袋出現在霧氣中,或站或躺,站着的原地不動,躺着的則一點點向前彎曲再伸直的挪動。
“——”
聽到聲音我下意識回過頭,看見一個像人的東西,長的像人卻仍然留有野獸的痕迹,四肢發達,在霧氣之中隻能窺探到隐約的身形,手臂長而細,兩腿肌肉飽滿,像牛蛙。
我不可避免的回憶起警察局内那個差點奪走我性命的怪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為強,舉着撬棍就打了過去。
對面發出一聲慘叫:“噫!”
我這才看清對方是誰,驚喜道:“狗狗!”
小狗甩了甩腦袋,站在原地不動,好像被打懵了。我趕忙抱住它安撫,“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我摸了好一會它堅如鋼鐵的腦門,小狗這才緩過勁,開始蹭我撒嬌。
“你這小東西,别亂跑!”裡昂氣喘籲籲地奔了過來,看到我後驚訝道:“你去哪了?”
小狗我身邊離開去他面前甩了甩尾巴,然後又跑了回來,繼續窩在我的懷裡。沒想到我不在的時候,這兩人竟然相處的不錯。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一段驚悚詭異的經曆,幹脆簡而言之:“見鬼了。”
裡昂:“什麼?”
我本想觀望窄門卻誤入了地獄門,可不是見鬼嗎。
我沒有再多糾結一系列的撞鬼事件,我意識到這個所謂的小鎮确實像衆人所說的那樣是個鬧鬼之地。不過先前我隻以為像鬼屋那樣單純的吓人,沒想到竟然如此兇險,再帶下去說不定命都丢了,還治個鬼的病。
“有發現出去的路嗎?”我問他。
裡昂正在為重新遇見走丢的我而開心,聽到這話情緒迅速轉變,“很抱歉,沒有。不過……”
他說:“小鎮占地有限,我們朝一個方向一直走,總能出去。”
.
這是一個笨方法,但和窮舉法一樣,雖笨但有用。
我們三個沿着正北方一直走,遇到擋路的建築繞開後迅速回歸原來的路線。其實我分不清東南西北,全靠裡昂領路。他很厲害,不僅有很強的生存能力,而且從來不會迷路。
在路上,我看着他肩膀寬闊的背影,突然起了好奇心,“裡昂。”
他頭也不回,“怎麼了?”
“你之前說過和我的姐姐是老相識,那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我追上他的步伐:“我自從失憶以後就沒有當面見過她了,連相貌都不記得,隻能通過信件上判斷出一點喜好和說話習慣,其他的一概不知。”
說不定姐姐就是關鍵所在,一把打開鎖住記憶大門的鑰匙。
他似乎笑了一下,“你姐姐啊……很特别的一個人,如果說她冷酷無情,卻總是心軟,但如果說她心軟,卻又……”
我迫不及待:“什麼?”
“沒什麼。”他說了一半卻不說了,令我極為惱火,他卻笑了笑:“艾達是一個複雜的人,沒有辦法用三言兩語描述。你是她的妹妹,以後有的是機會相處,到時候再慢慢了解也不遲。”
我也不好再多糾纏,“好吧,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是和你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他聳了聳肩,“不是什麼特别好的回憶,當時她對我有所隐瞞……就像剛才說的那樣,她總是這樣冷酷無情,但我卻是真心實意愛着她的。”
原來如此,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等等,不對,愛?!我偏頭看他,好巧不巧撞見他面色凝重,一副說漏嘴的懊悔模樣。
我瞳孔地震,“你你你你……”
在脫口而出無數個你字後,我問:“你是我姐夫?”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愣了好幾秒,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才說:“不是。”
我眨巴了下眼睛。不是?那他一會說愛姐姐,又說姐姐冷酷無情……我恍然大悟,腦海裡浮現出裡昂像可憐的小狗一樣被姐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畫面。
天哪。裡昂這麼好一個人,為什麼姐姐不喜歡他呢?我為他感到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