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我目瞪口舌。
床單和被套也被換過了,我摸了摸,是幹燥的。
無臉人不在房間裡,不知道去哪裡了。房門是半開的,似乎是他走沒有完全關上。明明寫字冊上每一筆每一畫都透露着不希望我外出的信息,卻偏偏把門留一條縫。
就好像在引誘我一樣。
而我不負所望的……上鈎了。
我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入眼是一片漆黑,沒有手電筒我無法在黑暗中前行,但在内心的驅使下,左腳踏出了房門踩在門外的地闆上。
啪嗒。
是水,我怔愣住。
腳踝被冰涼的吸附感纏繞住,借着房間内的燈光,我眼尖地發現那是一隻章魚腳!
這隻章魚腳明明纖細卻特别有力,我抓着門框用勁全身力氣,卻抵抗不了。指甲卡在門框上邊緣通紅裡側泛白,幾乎掀開斷裂,我疼得冷汗直冒,但更多的是無法言喻的恐懼。
我無法想象被拖進黑暗裡會發生什麼,我也不敢想。
半透明的手突然沖了過來,攥住我的手腕将我往裡拉,還有的繞到身後企圖掰開章魚腳的纏繞。一前一後,反複拉扯,我快斷成兩半了。
我從口袋裡掏出僅剩的小刀,朝章魚腳用力刺去。章魚觸手吃痛松開,我和手們一起哐當一聲跌倒在地。幾根章魚腳穿過門框正準備再次纏住我,幾根手沖上去關門,章魚腳被門夾住卻不肯退縮,反而更加張狂。
躺在我身側的手們也全部爬了起來,盡全力按住房門。
章魚腳被擠壓變形,吸盤向外凸起,扭曲蠕動,惡心至極。
不知道對峙了多久,章魚腳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一樣靜止不動,然後退了出去。
我仰面躺倒,顫抖着松了一口氣。
手們撐在我的耳邊,一眼望過去有點滲人。我強撐着疲意抿唇一笑,“謝謝。”
不知道我這兩個字出動了它們哪一條神經,它們的胳膊竟然開始扭動起來,就像海草一樣,并向我靠攏,有的手撫摸我的臉,有的則環住我的腰部……
我詫異:“幹什麼?”
門又開了,手們停頓一瞬,紛紛不情願地從我的身上挪走,然後緩緩下降隐入地闆中。我撐着地闆坐了起來,本想下意識朝門的方向看,卻感覺背後有一種被注視的感覺,扭頭一看對上了一隻紅色的大眼睛。就是半夜偷窺我的那隻。
在經曆了這麼多奇葩的事件後,我的承受能力已經高到了一個巅峰,但仍然會被吓一跳。這眼睛也太大了。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隻眼睛此刻似乎有點生氣,眼皮微微耷拉着,被我看見了也不躲,紅色眼瞳瞥了我一眼又移開。
無臉人走了進來,鞋底在地面上印下水痕。外面全是那種章魚觸手怪,可他毫發無損,甚至……挺悠然自得的,再加上之前那些手手們對他言聽計從的模樣,我不禁肅然起敬。
他一定很厲害。
心裡也有些忐忑,他這麼強,我會不會有危險?雖然他看上去對我沒有敵意,甚至願意幫助我,但誰知道能保持多久,說不定很快,或者下一秒就會轉變性子幹掉我。
他向我點點頭算是問好,全程沒有看我身後的大眼睛,無視了它的存在。
“外面那些是什麼?”我問。
他簡言意駭:[怪物。]
我當然知道那是怪物,但想了解更具體一點的,比如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有沒有辦法躲避或者啥子,以及被抓住以後會發生什麼。
會死嗎?
“死”這個字對我來說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周圍人普遍都不喜歡把它挂在嘴邊,因為耳朵所受到的頻率并不高,至于熟悉……
死亡,究竟是身體的徹底衰敗還是靈魂的消散。各神的信徒認為靈魂的消散才算得上真正的死亡,但我覺得存在的消失才真正配得上這個字。隻要有一個人記得我,那我就不會死。
熟悉就熟悉在,我曾與死亡挂鈎,過去的我也許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真是個荒唐地想法,可惜我不會就此停止前進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