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彎腰拿起了煤油燈。
明明船上有燈光那些觸︱手卻不來,我想有可能是光亮過于微弱,它們不屑一顧。
擁有了煤油燈我終于可以下船艙了。船艙和記憶中一模一樣,連物品擺放的位置都沒有變動……但多了一些東西。
在船艙一層擺放的那些籮筐裡,被尤克斯吃剩的蘋果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日記本。從筆記上看,和之前的奇怪日記出自同一個小屁孩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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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7日晴
哥哥帶給我的毛絨玩偶被發現了,叔叔揍了他一頓,然後把玩偶扔了。我很生氣,狠狠咬了叔叔一口。我發誓我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第一次反抗叔叔,在他的胳膊上咬了深深的一個牙印,和他鞭打在哥哥身上的傷痕顔色一模一樣,又紅又紫。
違抗叔叔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被關禁閉。我讨厭禁閉室,除了一盞燈以外什麼都沒有,不僅要反思過錯還得背書……嗯……背書算不上懲罰,我能學到更多的字還有知識,下一次能和哥哥聊更多東西……!!!
哥哥隔着禁閉室的窗戶在向我招手!天知道他是怎麼爬到那麼高的位置上去的。
……
2月9日晴
叔叔對我起了疑心,日記暫停吧,等危險警報結束後再繼續。希望這段時間和哥哥的點點滴滴能夠永遠牢記在我的心裡,當然我也不會忘。
……
4月1日晴
警報結束,哈哈。不過為了預防萬一,以後日記本裡不可以出現任何人名地名,當然以前也沒有出現過。這個習慣很好,保持住。
……
4月12日晴
剛才抽了脊髓液,好長的一根針紮進腰裡。全身都疼,随便寫寫。
……
5月28日晴
哥哥說他不能常來看我了,因為即将要到遠些的地方去上中學,隻有節假日才能回來。我不要!我很生氣,又是哭又是鬧,哥哥一直在哄我,但是我不想理他。
哥哥被趕走了,叔叔說他明天就要離開,現在很晚了必須回去收拾行李。憑什麼。我真的很生氣,又一次頂撞了叔叔,果不其然被關進了禁閉室。這一次沒有哥哥,也沒有讓我看書,就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呆在讨人厭的地方……幸好我偷偷把日記本和筆帶進來了,這本日記本很薄,能藏進我的衣服裡……但是這裡沒有哥哥。
我要把這鬼地方砸了!
5月29日晴
我把禁閉室砸了,哈哈!内心很快樂,但身體很痛苦。我遭受到了懲罰,難受的我想死。
……
6月4日晴
可憐的我在被迫完成叔叔布置的任務,而哥哥則在遠方上學。為什麼不能帶上我?!唉,要是哥哥是我親哥哥就好了,如果我們是一家人就好了,雖然這樣叔叔就會變成我的父親。該死的父親!有叔叔這樣的父親我恨不得一生下來就用臍帶繞脖子自︱盡!
可惜哥哥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們也不是一家人,更不來自同一個家庭,我隻是寄宿在這裡而已,連領養關系都不存在。
6月5日晴
該死的!哪怕盡力隐瞞對哥哥的思念,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叔叔察覺到了,他嘲諷就算我和哥哥是親生兄妹也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最終總會分道揚镳走上不同的路。我問他那怎麼樣才能一直在一起。我發誓,我是懷揣着渴求的欲望去詢問的,我是真的想知道,想知道,想知道的想瘋了!可他隻神神秘秘的告訴我了兩個字,婚姻。
婚姻?我從哥哥口中了解過,婚姻是相愛的男女攜手共度一生的标志。我好奇地問叔叔,那你和你的婚姻對象一直在一起了嗎。婚姻能夠誕生子女,叔叔有哥哥,但卻從沒見過哥哥的媽媽。
叔叔突然暴怒。莫名其妙,我隻是問了一個問題而已,結果他像被戳了心窩子一樣暴怒不已,再次把我關進了禁閉室,讓我好好反省。我反省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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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裡無非是無聊的生活記錄,但在最後一頁,是兩幅奇怪的兒童畫。我看了看,發現不能稱之為兒童畫,畢竟沒有任何正常的小孩子會畫出這麼……恐怖的東西。
三幅畫所在的紙張薄薄的,和日記本其他頁都不一樣,摸起來很劣質,倒是像監獄用的……至于為什麼我會知道,病院裡有一個蹲了很多年牢的病友,入院原因有很多種說法,有的人說他是一個天才科學家,但因為不得志且沉迷研究導緻最後走火入魔,也有人說因為坐牢坐地太久無法适應時代變遷瘋了,誰知道呢。
到現在我還記得他的名字,菲利朗弗。
他很古怪,在記憶裡他不理任何人包括病友、護士和醫生,唯獨喜歡盯着我看,還天天抓着我念叨自己在監獄裡的往事。
我真的很煩他,和護士反應了很多次也沒有用。他不理會護士,一開始還會被警告,後來護士們發現他并沒有攻擊性,單純的喜歡對着我啰嗦而已,于是就不管他了。
好在隻折磨了我三個月他就死了,自︱殺的。
半夜從樓上跳下去,啪叽一聲摔成肉泥。全程我旁觀在左右,看得特别清楚。
兩副畫中其中兩幅的主角都是頭上圍着紅巾的火柴人。第一幅火柴人坐在天秤前,天秤的一端放着一根羽毛另一端的物品辨認不出是什麼,隻知道它比羽毛重地多,天秤全都往那一側傾斜。
這是自然的,什麼東西能比羽毛輕。
第二幅火柴人的紅頭巾被取下了,它的頭上長着一對山羊角,看起來又大又沉。這幅畫裡的它躺在一張床上,床是由各式各樣的骨頭拼成,尖銳的骨頭穿刺了它的身體,從肋骨的位置穿透出來,像是長在了一起。
莫名其妙,我将畫丢回原位。兩幅畫筆觸都十分稚嫩,我懷疑和寫日記的出自同一人之手。我真的對作者很好奇,到底是怎麼樣的精神狀态能創造出這些匪夷所思的作品。
十有八︱九那小屁孩正處于青春期,精力最旺盛也是最愛幻想的時期。雖然我不記得自己的青春期,但估計也差不多。天下的小孩都一樣,這話是病院裡不苟言笑的護士長說的,雖然我不太喜歡她,但她說的挺對。
剛來到船艙二層,我就聽到了腳步聲。我不想再進一步了,但是我必須去探索。
轉過一個拐角,空無一物,我舒了口氣,誰知身後突然蹦出個人:
“麗莎。”
我猛地回過頭,隻見不遠處的尤克斯背微微駝着,雙眼血紅頭發淩亂,他抱着雙肩:“終于看到你了,我以為你死了或者丢下我一個人逃出去了。”
……我也是這麼想你的。
我突然之間有些惱火,大驚小怪的幹什麼,還以為是三角頭從海裡爬上來了,差點沒把我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