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中秋過了一月有餘,轉眼已來到深秋。
這日雨後初晴,往日繁華的馳道上一片寂靜,想來是這幾日揚州城外接連下了幾天的秋雨,出行的人要等到天徹底放晴之後再動身,因此路上車馬少行。
轉過一個土坡,有一輛青篷馬車行駛在馳道之上,打破了這一地的寂靜,許是這輛馬車的主人是素日寬和憐下的,不說别的,隻看趕車的車夫全身穿着草編的蓑衣戴着鬥笠,這馬車的前沿還設了約三四十厘米寬的用來遮陽遮雨的雨棚便可窺知一二。
揚州少山,且這個土坡位于揚州城以西二三十裡遠的地方,因此當地人也叫他西鳳坡,馬車的車夫顯然是熟悉此間山路的,他行到此處有些高興的對車裡的人說:“老爺,此處已經到了西鳳坡,離揚州城也就二十來裡路的距離了。”
馬車裡坐的人正是林如海,他從金陵查點鹽運回來,此時正要趕回揚州,聽到車夫的禀告,掀起簾子張望了一下,映入眼簾的果然是漸漸有些眼熟的道路,他囑咐車夫道:“左右不過二三十裡路,今日下午就能回到揚州,如今道路泥濘,你慢些行車也可。”
車夫應了一聲,果然放慢了車速。
林如海向來低調,出門時多帶着家中專門負責出遠門的懷亭和張植兩人,他們一路從秋陽縣查看鹽稅回來,趕着揚州城秋收點糧的日子,因此特意包船從秋陽縣回來。
誰知船還未行到了河裡渡口,便在半路上被人攔了下來,被渡口的人告知這幾日揚州這一片下了大雨,今兒才開始放行,他們若想在前面通過這個渡口,攔船的人說,怕是要排兩日的隊。
河裡渡口算是揚州對外最重要的渡口之一,林如海在此處也有個宅院。若是坐馬車回去不要一個時辰便能趕到,因此林如海便決定不在此處過夜,揚州之中還有事情要處理。
宅子中是父子倆照料,恰好到了此處又是中午,三人簡單的吃了幾口飯,便在宅院中套上馬車,一路向揚州趕來,因為懷亭和張植兩人中張植駕車的技術更好些,便讓張植駕車,懷亭跟着林如海坐在車内。
懷亭坐在車内聽到張植的話也十分高興,他從八月中旬便跟着林如海去江南各地去察查鹽稅,如今已經出門了兩個月了,如今已快到十月底,終于回來揚州,免了路上奔波辛勞之苦自然是高興的。
懷亭給林如海身後架了一個軟枕:“老爺這樣靠着省力些,天天坐船坐車的也太受罪了些。”
懷亭是跟着林如海出門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如今也是四十歲的年紀,林如海待他一向寬厚,因此林如海也願意閑暇時跟懷亭說幾句玩笑話:“我看不是怕我受罪竟然是也讓你也一起跟着受罪呢。”
懷亭在林如海面前一向得臉,聽到這話也不害怕笑道:“坐船也就罷了隻是不能常動,這馬車就太颠簸了一些,雖然有着軟枕墊着還是不太舒服,老爺說我,老爺難道不腿疼?”
林如海确實也覺得有些腿疼,不過這離揚州也近,想着能很快回家這點距離也就能忍下去了。
林如海笑道:“老了,老了,像我年輕的時候這樣的奔波也不覺得怎麼,如今下了船坐車反而覺得腿酸。”
懷亭笑道:“往前數二十年老爺也不像如今這般日日奔波呢,如今一年裡面倒有三四個月都是在外地巡查,巡查本職也就罷了,有時還要多出些事情來做,就拿這次老爺本來說是不去秋陽縣的,誰知道臨回來的頭一天早上又改變主意去那秋陽縣了,還一連待了三天,若是沒有這三天咱們此時也就回了揚州,老爺也不必如此這般慌慌張張地趕路了,也不會累着了。”
“這都是公務上的事情,怎能如此抱怨,外人聽見豈不說我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