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尋常在家,黛玉自不會對一個丫鬟還如此客氣,又是誇對方水平高又是客氣的請教,隻是她來賈府已經一年了,自是知道賈府的規矩不同别家,對于老太太、太太和老爺這些主子身邊的人格外敬重,尤其是老太太輩分高年紀長,她身邊的丫頭别說一等丫頭二等丫頭了,就是院子裡面的粗使婆子都比别處更得體面。
黛玉素知賈府的風氣,自然遵守一二。
晴雯聽到黛玉如此贊她,心裡自然也十分受用,不過她并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笑着反問道:“我長于針線一事,姑娘從何處聽來的?”
黛玉見晴雯好奇便說:“昨日襲人姐姐見我為難,她跟我說的,說賈家裡你的手藝是頂尖的。”
“原來是她,”晴雯自己也十分的納悶,她平常在府中也不怎麼跟旁人來往,日常隻是給老太太做一些針線活計,跟襲人沒什麼來往,沒想到襲人竟然會在黛玉面前推薦自己,“若說我是賈府最好的,那真是誇大了,也就老太太跟前這幾個姐姐裡我的手藝還能稱一句好,不過既然姑娘親自開口了,給我這麼大的體面,我哪有不從的。”
兩人正商議此事,偏賈母看到黛玉和晴雯兩人在一處說話,眉眼間竟有幾分相似,心中一動,對着其他人笑道:“旁時不覺得,你看她們姑娘丫頭兩個,湊在一起竟然有兩三分的相似呢。”
王夫人一看也笑了,趕緊附和道:“這是老太太會調教人,把人調教的都有幾分水靈呢。”
賈母對着黛玉招呼:“你坐那麼遠說的是什麼,也讓我這個老婆子聽聽呢。”
黛玉正欲答話,寶玉本坐在賈母身邊看着兩人在笑,聽到賈母問笑着說:“這事我卻知道,老祖宗不如問問我呢。”
賈母嗔怪地看寶玉一眼:“你又胡說,你林妹妹的事情,你怎麼知道的?”
寶玉笑嘻嘻道:“這事我卻真知道,前幾日林姑父送了信來,林妹妹想回信,因此才找晴雯姐姐商量學習怎麼繡花呢,老祖宗可得幫忙給林妹妹向晴雯姐姐說合說合,讓晴雯姐姐答應才是。“
這話正中王夫人的下懷,寶玉住在賈母處,一日早晚到不了她跟前多久,她偶爾也會擔憂寶玉被養的親近賈母而不親近她,不說遠的,這些日子因她要查寶玉功課一事,已經隐隐惹得寶玉想要躲她了,如今黛玉客居在賈府還能惦記着家中的父親,豈不正是寶玉的榜樣,也讓寶玉知道為人孝悌的樣子才是。
因此王夫人沒等賈母回話,自己聽了贊同的笑道:“原來如此,我就說你林妹妹有孝心,是最難得的,寶玉,你準備讓老太太怎麼幫你林妹妹去說合?老祖宗是長輩必然不好請動呢。”
這話說的旁人猶可,鳳姐嫁進來一年夾在賈母、邢夫人、王夫人三人中間可是繞了許多的彎彎繞,聽了王夫人這話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看了賈母一眼。王夫人這話雖沒有别的意思,隻是贊歎黛玉還記得父親,可這聯系起來并不是十分好意了,就連她這個小輩都知道,自從林黛玉來了之後老祖宗是多麼的疼林黛玉,但凡寶玉有的,林黛玉亦有一份,今兒林黛玉客居舅母家,卻隻想着做一件繡品送給父親而沒想到送給賈母,偏王夫人還口口聲聲說林黛玉孝順。
孝順卻孝順不到賈母身上,這不知道有多傷賈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