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一行被尤氏所邀,大清早的便到了甯府,果見天香樓外幾棵梅花樹已經開始開花了,還有幾盆耐冷未敗的菊花,從樓外的走廊中便可觀景,天香樓内已經設好案席,又有丫鬟們得了通知,趕在賈母等人到位前擺好了菜肴。
尤氏引着賈母等人坐下,賈珍帶着賈蓉來給賈母請安,賈母笑道:“今日領了你們的情,要給你們帶煩惱了。”
賈珍笑呵呵道:“老祖宗說的什麼話,我們巴不得老祖宗天天來呢。”
賈母笑道:“我們既來了,也不用你們在這裡立規矩,你們外面自便去吧,寶玉。”
寶玉越過衆人走到賈母跟前給賈珍問好。
賈母想着寶玉已經不小了,沒兩年便是可以自己出門交友應酬的時候,隻把他拘在女眷之中怎麼懂得來往交際,恰好今日是家宴,尤氏說來往的都是關系近的族中子弟,便對賈珍笑着道:“既是咱們自己人一聚,沒有外客也不怕人笑話,我就将寶玉交給你,你把他帶出去見識見識才好。”
賈珍自然是知道寶玉怕賈政,賈政因去衙門上職并不得來,隻來了賈赦和他幾個門客,笑道:“大老爺因擔心他輩分高,他在我們都不自在,因此跟我們說給他單獨開一個院子就好,如今外面的席上隻有咱們哥哥弟弟并幾個小輩,老祖宗放心,我必然照顧好寶兄弟。”
說着賈珍攜着寶玉去了,見賈珍他們走了,尤氏果然領着兩個年輕美貌的,穿着打扮俱是一樣的少女來拜見賈母和兩位太太,衆人看時隻覺兩人身姿高挑,膚白貌美,長相與元春、鳳姐、尤氏等人不相上下都齊齊贊道:“了不得,果然好相貌,猛地一看,跟雙生子似的。”
賈母對尤氏笑着埋怨道:“你有這樣的好容貌的妹妹,做什麼瞞着的,難道告訴了我們,我們還能吃了她們不成?”
鳳姐也跟着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就是,珍大嫂子你不知道,前段時間西廊上三房的琪哥兒還在相看,他母親還來府裡問老太太可有知道合适的故交家的女孩兒,老太太還說不知道呢,要是老祖宗早知道,保不齊又是一樁好親,琪哥兒嫂子可有印象,他父母就是一直幫着我們府上采買香料的那個,那孩子你還見過,還誇長得好,去年他考上了五城兵馬司的校尉,今年就被提拔成副指揮了,你這說晚了,可不就錯過了嗎?”
王夫人嗔怪地看着鳳姐對尤氏不好意思地道:“這話也能這麼大大咧咧地說出來,也看看人家姑娘是不是不好意思。”
尤氏心裡一動,她這兩個妹妹二妹妹幼時已經定了婚事,三妹妹還未定下,隻是二妹妹的婚事是二妹妹的親身父親給定下的,後來二妹妹的親爹死了,她娘帶着她們姐妹改嫁,既然已經改嫁改換門庭連姓氏都改了,這門親事也就不作數,該由繼爹做主了。
這也不是拜高踩低,如今寡婦改嫁原有孩子的婚約是否執行,也要看繼爹的意見,十有七八都是婚約作廢,另行再議;隻有十有二三覺得改與不改跟家中無甚區别的或者已經小定了會繼續下去,這也是民間約定俗成的事情,不然繼父不是平白養了别人家的孩子?臨嫁了還要多陪一副嫁妝?因此多以繼父的想法為上。
若是尤氏沒嫁到賈府或許尤家還沒有再攀個富貴人家的想法,如今她已經嫁到賈家多年,尤家老爺自然對兒女的親事多了幾分籌謀;隻是他也知道像這種把女兒直接嫁到國公府的機遇可遇不可求,若不是他在工部的官職還能說上幾句話,若不是賈珍是求娶繼室,這甯國府奶奶的位置也輪不上他女兒來坐,因此尤家隻希望能借着賈家的光,認識些官員或者族中的旁支子弟,最好的家裡有些生意手中有積蓄過日子不愁,子孫身上又有些官職的;賈家雖然不肖子弟雖多,但能滿足這些條件的也能挑出幾個,就是不如甯榮二府富貴罷了。
她把兩個妹妹帶出來就是存着讓大家見見的想法,或許家中有什麼合适的親眷,說不定就能促成一樁姻緣,總比外面随便尋的要強的多,誰知眼見就有一個好的,偏又錯過了。尤氏總不好讓自己的心事直接被人看穿,對着鳳姐嗔怪道:“你才嫁進來多久,怎麼就這麼不害臊了。”
尤氏說的是鳳姐直接大大咧咧地就把談婚事這事給說了出來,鳳姐不以為意地笑道:“既是好事,有什麼遮遮掩掩的,若是已經定下了也就罷了,倘若害羞錯過了豈不可惜?”
賈母親自拉着尤二姐和尤三姐的手誇了一回,又給見面禮,尤二姐和尤三姐忙拜謝,邢夫人、王夫人、鳳姐、李纨俱拿出見面禮,二姐三姐一一謝過,尤氏又客氣一番。
因李纨送了的每人一卷斜紋織金的駱駝絨呢子軟料和一卷彩繪紋的羊絨呢子軟料,雖然總體價值還真不比鳳姐給的高,畢竟一匹綢緞可要比兩卷呢子料貴上不少,隻是李纨如今這種情況,又重在用心,都是做冬衣上好的料子,保暖抗風,正是如今用得上的,因此尤氏特地來謝李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