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雖然彼此有意,但沒有見到心裡也不踏實,借着拜佛這一瞧,兩家都十分滿意,都道王熙鳳沒有騙人,不說旁的這湘雲的身量就可夠瞧了。
湘雲在賈家還不顯,因為她年齡小,賈家的姑娘們大多比她大,身高也高,身量也差不了多少,因此湘雲還不算顯眼,到了史家她便如同大人一般的身高,直比妹妹高了大半頭自然就十分顯眼了。
衛若蘭之所以會失禮的盯着湘雲看也是如此,他之前轉身時的倉促一眼便見到人群後有一個高挑的妙齡女子,看着年齡不大,但是身高卻如同大人們一般高了,因此不由好奇,待經過對方長輩之後才大膽的往湘雲的方向看去,誰知道對方竟然也同樣的看着自己,還是如此美貌的女孩子。
後來家人詢問自己的意見,再得知即将定下婚約的對象就是她之後,内心多少是有些歡喜的,不知道為何确實對那日見到的姑娘有些些微的好感。
王熙鳳若是知道她對着兩家互相的誇贊直接導緻人家半信半疑,心裡直接大呼冤枉不說衛國公家是賈家的故交,隻說史家是賈母的婆家,難道她還能扯什麼謊嗎?
所幸王熙鳳不知道,而且說到底這也是史家的事情,王熙鳳之前替兩家的介紹隻是牽線搭橋,讓史家和衛家有個機會光明正大的往來,等到兩家自己接上頭便功成身退了,沒有徹底商談好,兩家是不會對外宣傳的,王熙鳳隻要留意史家的消息就能知道了。
如今又到了年底,王熙鳳又要忙着準備過年又要留意史家的消息,忽又有林如海派到京城的家仆來遞帖子,鳳姐忙叫了進來。
鳳姐便知是林家又派人給林黛玉添置東西了,林家起先還有些不好意思,因為賈家家大業大,若是明白事理的知道她們林家是心疼姑娘,若是不明白事理的恐怕還以為埋怨他們賈家小氣,這些東西也沒有,巴巴地要從自家裡送來,豈不打了賈家的臉,因此最開始隻說給姑娘們送些衣裳,後來添了些時令水果點心等物,再後來打探了一下鳳姐的口風,知道賈家不在意,每月送來的水果點心之外還有些銀兩、胭脂面霜日用等物。
因此林黛玉算是賈家姑娘少爺們中月錢最寬裕的,不止賈府給一份,賈母補貼一份,連林家也有一份,那媳婦與鳳姐寒暄幾句便告辭了,黛玉在園子裡面收到了林家送來的兩三個食盒,打開一看,裡面除了兩個食盒放的都是點心,另一個食盒裡面放的便是兩包上等燕窩和兩包上等的冰糖。
上一次林家來人時正碰上黛玉在吃燕窩,起初她們并未在意,畢竟這燕窩是尋常東西,誰知道她們在說姑娘适合喝些什麼燕窩的粥品時,紫鵑笑道:“這燕窩原是寶姑娘送來的,日常在我們院子裡面熬出一碗來,隻要看着火,又簡單又不費事,這些雖好隻怕要費些事情。”
黛玉也道:“這也就夠了,還起什麼新聞,沒得讓人家說嘴。”
她們才得知原來姑娘在賈家并不像家裡那般常吃燕窩,如今病中吃的還是親戚的姑娘給送的,她們心中腹議,這賈家不是國公之家,怎麼連燕窩也不能尋常供應?這話自然不能當着姑娘去說,幾人回去一商議隻怕賈家的燕窩隻有長輩是常吃的,她們小輩不常吃,再說這是什麼稀罕東西?她們之前來的時候沒見到隻當是黛玉吃飯的時候用的,誰還在意這個,因此也是現在才知道。
這話說的對也不對,像是黛玉的同輩這一代人,也有賈琏鳳姐寶玉日常在吃,黛玉隻是不在這些人的分例之中,不過他們賈家的事情林家自然是不清楚的,反正上等的燕窩家裡也有,哪裡還能問親戚的親戚要去,趕着收拾好了給黛玉悄悄地送來。
紫鵑收拾了一番對黛玉笑道:“剛剛家裡來人,見姑娘睡着便沒打擾,因說上次來瞧見姑娘在吃燕窩,家裡也有許多上好的,姑娘既然吃他們留着送人倒浪費了這些燕窩,幹脆給姑娘送來,回來姑娘吃完了家裡再送。”
黛玉點點頭,心裡也悄悄地放下了心,她吃着寶钗的燕窩,心裡雖然十分感激但是到底是不好意思的,她是客人,寶钗也是客人,難道寶钗應該出這一份子?就是她心裡想着與人交好,自己如今這般有什麼值得寶钗結交的地方?黛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今她已經是一無所有,寶钗還能想着她,她心中自然是感激不盡。
隻是用人家的,總歸是不自在,如今家裡既然能送,還是這樣最為便宜,隻是她還憂心另外一層:“家裡一送便是兩三個大食盒,太引人注意了些,旁人看到,免得說我輕狂,這裡什麼沒有,還要巴巴地從家裡再送些來,未免說我太驕縱了。”
晴雯笑道:“不是我說,姑娘未免太多心,家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林家來到京城裡面照應就是為了姑娘呢,莫說如今林家的人一個月隻來三四次,就是兩三天來一次都是應當的,她們來不就是為了做這個的?至于送東西更是應該了,那是林老爺給姑娘置辦的東西,花的是林老爺的錢,這錢不給姑娘花給誰花,難道讓她們都花了去?送來幾個食盒罷了,旁人也說不了什麼;姑娘嫌這紮眼,怎麼不說之前林家給咱們送衣裳來,那不是更大的排場,如今姑娘還怕這個?”
這話有理說的黛玉沒了聲音,若是論比起來,自然是衣裳送來的仗勢更大了。
黛玉點頭,轉而問道:“送來的是什麼點心?”
紫鵑笑道:“有上次她們用去年秋天攢下的蟹黃油做的蟹黃餅,也不知道怎麼處理的,去了螃蟹的寒性,姑娘也能吃的。裡面添了火腿鴨蛋黃的,姑娘上次吃誇了一句好吃,她們便記住了,如今送了一整個錦盒都是,說讓姑娘吃,我還笑姑娘再喜歡也吃不了這麼多,她們便說多做些讓姑娘送人賞人都可,另一盒便是姑娘時常愛吃的點心。”
晴雯一笑:“這蟹黃小餅隻怕有上百個呢,層層疊疊,沉甸甸的放了一整盒,若是秋天的時候這也不稀奇,這個時節它到金貴起來了。”
黛玉對着紫鵑道:“既然這麼多不如請姐妹們都嘗個鮮,我記得之前中秋家裡送來一整套十二個的螃蟹盤,你們找出來用它來放,給各屋裡面都送去。”
原來那螃蟹盤不過比巴掌大一圈,做成螃蟹的造型,蟹黃餅也小巧,一個盤子隻好放五個,紫鵑隧把盤子找出,裝了點心,各自帶人給賈母王夫人及衆姐妹送去。
黛玉單指着食盒中的兩盤點心道:“這兩盤點心你給寶姐姐送去,再裝一盤螃蟹餅,就說我家裡送來的點心請她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