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涼如水。
薄涼的一層光從窗外映照,室内一隻金紋的幼虎在自己的小窩睡得正熟,不時咂吧幾下毛茸茸的虎嘴,腹部蓋着的一張薄毯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屋裡燭火盡滅,隻有蘊含靈氣的擺設散發着一層靈光,驅散些微的黑暗,最後停在床榻的邊緣,将光與暗劃分出一道明顯的分界線。
分屬男女的外袍和衣裙被挂在床邊,天絲雲錦的被褥一角自床沿軟軟垂落。分明睡了兩個人,床榻上卻隻有一團隆起,而一輕一重的兩道呼吸自其中傳來,伴着仙古的夜色安眠。
你是在窗外天光大亮時醒過來的。
雙眼迷蒙地睜開,入目就是一片玉白,半截鎖骨似玉山将傾,修長的脖頸下是領口微敞的胸膛,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身邊的人顯然尚在沉睡,一隻手卻還不忘搭在你的腰腹,把你整個人都圈進懷裡,平緩溫熱的呼吸一下下掃過你的發頂,睡得是少見的安穩。
你微微仰起頭,手指伸出暖融融的被窩,輕輕落在石昊的面龐上。認識這麼多年,聚少離多,這還是你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顔,外人眼中的大魔王如今也不過二十歲,還是個實打實的少年人,晨光透過垂落的紗帳打在他的側臉,印出立體俊逸的輪廓,而此刻他額前的發絲細碎,略顯淩亂,褪去了平日的鋒芒,眼皮沉阖,睫若鴉羽,在眼睑處氤氲開淡青霧氣。
“好看嗎?讓我也看看呗?”
你看得正有點出神,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幽怨的聲音,吓得你心頭一跳,艱難地轉頭看去,隻見一隻快要哭出來的小白虎蹲坐在你身後,不知道看了有多久。他虎嘴撅得老高,用力吸了吸鼻子,眼底流露出對你滿滿當當的控訴。
“你昨晚,讓我睡窩,跟他一起睡床!”
“這麼大的床,難道還塞不下一個我嗎!”
小老虎身上還帶着水汽,聞起來幹幹爽爽,應該是晨起專門去洗漱過,誰能想到,等他把自己收拾好了想陪媽睡個回籠覺,一蹦上床——結果滿床都是驚喜!
他的兄弟睡在他媽的床上,他的媽睡在他兄弟的臂彎裡,兩人相擁而眠,蓋的還是同一床被子!小貓咪從沒見過這麼刺激的景象,感覺像是三個人的故事,自己突然沒了姓名,而且昨天下午才領的戒指,晚上就睡一個被窩,他修煉都沒這麼快的!
最重要的是,不帶他……
小小的身軀裝着大大的委屈,你卻找不到反駁小白的理由,隻能趕緊伸手把幼虎撈進懷裡,親親抱抱一頓rua,好聲好氣地道歉,以此向他确保他在家裡的地位依舊穩如泰山。
小白依舊是那個小白,對待敵人連根毛都是心眼,對你則打死不長心眼,一通動作輕微的打鬧後,很快你們就和好如初。
石昊和你之間擠進了一隻胖乎乎的幼虎,他翻騰着讓自己占據的空間更大了些,努力讓自己成為一條合格的隔斷。你注意到石昊的雙眉微微蹙起,似是要醒過來,連忙對小白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懷裡的幼虎伸出舌頭舔了舔爪子,灰藍的眼睛微微轉動,疑惑道:“他怎麼睡得這麼沉,我動靜這麼大都沒吵醒他?”
這小子果然是故意的。
你彈了彈他的額頭,很是無奈:“他昨天才渡天劫,又和那群天神玩了一整天心眼,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說着,你的目光又轉向了睡去的少年,有一瞬間希望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至少在這一刻,他睡得如此安詳,更不會有外界的風浪來打擾。
“讓他再睡會兒吧。”
你輕聲開口,擁着小白起身,腰間卻突然一緊,一股阻力,或者說是一隻胳膊阻攔了你的動作。石昊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微微含着水光的雙眸倒映着你的側臉,稍一用力,你和小白就又齊齊摔回了原位。
少年眼含笑意,擡手揉了揉小白毛茸茸的虎頭,随即向你看來,聲音倦怠慵懶,卻讓你聽完就沒忍住紅了臉,擡手就往他身上拍。
“缈缈,我好像明白族長爺爺說的老婆孩子熱炕頭是什麼意思了。”
這種事情沒必要這麼早就懂!